第14章 降服洋驴

“住手!”周星义愤填膺地大喝道。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惊恐地转移了视线看着门口大踏步闯进来的瘦高年轻人,只见他一领排扣青灰棉袄,一件破旧露絮的棉裤,脑后甩着一条长长的辫子,昂然而来。用手指着肯思的侧翼,声色俱厉。

肯思和乔尔斯回头看,是因为他的声音太高了,可以用咆哮如雷来形容,而其他人看周星,是因为他使用了和洋鬼子一样标准的鸟语。

陌生的东西都可怕,那些听到了声音的官差,下意识地朝着公堂的深处躲避,好象见到了一个恶魔,怪胎。

洋人说鬼话还正常,中国人说鬼话,还这么真实,绝对是鬼。

周星乘着肯思疑虑的时候,迅速走到了他跟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肯思,你不要命了?”

“要命?”

“是的,你这个混蛋,当众侮辱政府官员,在中国,在大清,是要被砍脑袋壳子下死牢的!”周星愤怒地说。

“没关系,我是外国人,有领事裁判权!”肯思一愣,忽然笑着说。

“对,对啊,领事裁判权!治外法权。”乔尔斯也随声附和。

周星真后悔自己瞎了眼睛,怎么和这两个王八蛋的洋人搅拌在一起,开始见他们周吴郑王人模狗样的,还以为是正经货色,现在才知道,他们绝对免不了野蛮侵略者的流氓习气。tiqi.org 草莓小说网

“肯思,乔尔斯,我必须郑重其事地警告你们,这儿是中国,是大清,不是你们的狗屁国家,也不是我们软弱无能的朝廷,这儿是内地的一个县衙,他们未必就懂得狗屁条约和领事裁判权,你们要是再胡来,小心惹恼了他们,大家一起上,把你们象野猪一样宰了!”

“啊?”

见周星痛斥,肯思不知不觉中就将咸猪手松弛了,一面在脸上也堆出了笑容。乔尔斯则奇怪:“你们敢杀我们?”

周星鼻子里冷哼一声道:“杀了你们又咋?”

“我,大英帝国和美利坚合众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的联合舰队一过来,你们的政府和皇帝就得赔偿,就得杀你们的头!”乔尔斯气势汹汹地恐吓道。

“去你娘的头,杀头?杀谁?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你的狗眼睛总不至于被糖鸡屎糊涂住了吧?”

“糖鸡屎?”乔尔斯和肯思,都不理解周星将汉语地方脏话直接翻译过来的新名词儿。自己用汉语生硬古怪地念叨着,“是一种糖吗?”

见外国鬼子发呆,周边的中国官差们,一个个忍不住要笑。就连那连连咳嗽的老官员,都噗一声喷笑了。正好,他的眼镜儿啪一声掉到了地上,碎了。

周星顾不上笑,严肃地指出:“肯思,乔尔斯,你们两位是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我们愿意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客人,不管你们做什么,我们都会热情洋溢地照顾,配合,但是,这些必须是正当的,否则,我们就坚决不答应!告诉你们,中国人向来的主张是,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有猎枪!”

怕俩外国鬼子不太懂得,周星用英语说了两遍,又用汉语说了一遍。

俩外国鬼子还在慢慢地意思领会,而中国的官差们,则肃然起敬。尤其是那个老年的主官儿,也顾不上自己跌了一地的眼镜片子,激动得捋住自己的胡子,连连点头赞许:“好!好!说得好!”

“你说有道理,可是,他们要我们俩当奴隶,所以,我们不能屈服!”肯思阴阳怪气地说。

周星才不信呢,他在外头略微听了会儿,就能够判断出大致情况,不消说,主要是俩洋人趾高气扬,潜在着战胜国心理,不肯按照中国的风俗和行政规则来,是他们故意寻的茬子。

一八八七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洋人的嚣张气焰已经养成了。

“什么当奴隶?”

“这老头儿要我们给他跪!不行的,绝对不行,我们国家没有跪的礼节,那是对待奴隶的,现在,就连我们国家的黑人奴隶也没有了,公开的磕头是不允许的!”乔尔斯振振有词地说。

“去你的!你是乔尔斯。不是人见人爱狗见狗咬的乔布斯,你自己知道到好歹长短!你知道什么叫作入乡随俗?国际的惯例是,东道主为上!你们美国人到英国,就得按照英国的规矩,英国人到了美国,就按照美国的章程,这是天经地义的,妇孺皆知的常识,你们现在到了中国,大清,你说,应该怎样做?照谁的规矩来?还用我再教你们吗?”

乔尔斯和肯思对周星的看法,再一次改变,他们不可思议地盯着周星,听他把话说完,然后,问:“你,周,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是大清国的普通老百姓!”

“不不,你好象是高级官员,好象是外交大臣!”肯思说。

“我觉得,他更象是礼仪大臣,掌玺大臣!”乔尔斯拿着英国官职开玩笑。

“不管怎样,两位,既然你们是要这儿的县政府帮忙,就应该拿出诚意来,喂,你们是不是不找叔叔了?”

“找找找啊,”

“这不得了,你们怎么突然傻了?难道破脑袋被驴踢了?既然有求于人,礼必下之,就是磕头又何妨?在中国,这就象说,ILOVEYOU一样,懂吗?”

“哦哦,你讲得很有道理!可是,我们实在不习惯啊!”肯思为难地说。

“来,那位大哥,你来教两位西洋的客人!”周星用汉语指着一个官差说。

周星本来想教的,可是,忽然发现,自己也不习惯。老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会弯腰屈膝磕头?

“我,我,我……”那官差惊异,不敢往前来。

倒是官员明白了,立刻瞪着眼睛:“快去!”

“是是是!”

官差过来,做了一个很经典的跪地磕头的姿势。

“我们不能跪啊!”肯思别扭地弯曲膝盖时又后悔了。周星在他耳边悄悄说:“你别傻,你要是一个头磕下去,所有的官员都会感到有面子,他们就会认真地帮助你,把你当朋友,想想,磕一个头,不过是执行了一个应有的礼节,就会有很多好处,何乐而不为呢?”对肯思利诱了一把以后,见他还是犹豫,又威胁道:“你是不是白痴?你别幻想出了争端你们的狗屁舰队来,真要是出了问题,我们官员在这儿公堂上就将你乱棍打死了,象拍死一只苍蝇一样容易,就真是你们国家的狗屁舰队来了,中国人怎么不向着自己人?大家都说没见你们,谁知道?你们可别黑灯瞎火儿,白白地死在这儿,就是尸体都找不到!”

“哼,尸体找不到?按照中国人的说法,没有不透风的墙!”肯思精明地说。

“哼!”周星仰起了脸,看着头上精美的藻饰绘画,“野地狼多的是,顶多,就说你们半路上被狼吃了,就是说到皇帝跟前也正常!”

肯思吓得一激灵,赶紧看看边上的官差,双腿一弯,跪下来,还可爱地将乱蓬蓬的一头金发,狠狠地在地上撞了三下。

“啊呀!”肯思双手捂住脑袋,惨叫起来。

乔尔斯很狡猾,只是做做样子,脑袋连地都没有碰撞,所以,还安然无恙,他狡诈地站起来,笑嘻嘻地查看肯思的脑袋:“怎么了?肯思先生?”

所有公堂里的官差,都有些畏惧,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尤其是那个官员,坐在上面,面对突然降临的幸福,不知所措。

周星赶紧也行了礼节,用汉语道:“大老爷,草民给您请安,”

“哦哦,是是!”见周星说话,官员才恍然大悟,“赶紧起来,起来说话!”

周星对于磕头礼节,也不觉得耻辱,时代不同,何必当真,再说,他们公关人员,对于礼节最为重视,也非常熟悉各国的礼节,知识丰富,阅历惊人,自然,承受的能力很强,觉得到什么地方行什么礼节是自然而然的。

周星还没有站稳脚跟,那官员居然冲过来,那么一个瘦弱的老头子,文质彬彬的,很叫人难以置信,他抓住了周星的胳膊:“兄台,我该怎么办?”

被明显是级别不低的官员把住胳膊称兄道弟?就是现代社会的公关经理关云岳也会热血沸腾的。“敢问父母官,您是知县还是知府?”

“哦,兄台,鄙人正是怀庆府的知府张怀德。”

周星浑身一哆嗦,知府?五品官员?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地级市的市长,市委书记啊。封疆大员,镇守一方,呼风唤雨,为所欲为,简直就是一个土皇帝。

迟疑了一会儿,周星才明白,市委书记大人,不,是知府大人要问计策于自己,立刻说:“大人,赶紧请两个洋人起来呀,您看那个英国人不习惯磕头,把一个好好的脑袋磕成什么破烂了?”

“哦,对对!”知府张大人,迅速就恢复了士气,回到了自己的正堂座位上,用罕见的洪亮声音说:“请二位西洋客人起来就座,钱师爷?去看看那位洋人,脑袋破了没有,哦,你,去街上找医生,最好的医生,要他带着跌打金创药赶紧来!”

张大人说了半天,俩洋人也不理他,肯思只是摸着脑袋吸冷气。

张大人一愣,急忙指指周星:“这位兄台,赶快替我圆圆场!”

周星急忙过去,看看钱师爷畏缩不前的样子,感到好笑,他用英语和肯思两个交谈了下,掰开他的手,查看了伤痕,外面细皮嫩肉的,倒也干净,估计受了很重的“内伤”。周星笑笑,安慰了他几句。那边,钱师爷已经搬来了凳子三张,周星指引他们坐了。

因为俩洋人的汉语太蹩脚,周星就使用英语和他们交流,许多关键性的问话都说清楚,然后向知府张大人询问,张知府的话,也有周星即时翻译。

肯思和乔尔斯被周星一顿威胁利诱,老实了许多,态度也谦虚谨慎了,提的问题不成障碍,张知府也恢复了威风八面的官样,慢条斯理地问话答话,居然非常有头脑,和刚才的表现迥然不同,让周星很是敬佩,到底是官场上混江湖的,说起话来,一套儿一套儿的。

说着说着,张知府和洋人居然谈得很投机,最后,张知府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说:“两位洋客人,找叔叔不急,本府就命人帮忙去叫,备好轿子,你们就在府上歇息,本府今天要备办些酒席,为三位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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