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也有两三年的光景了。起初，他也并不在意，只是以为是普通的风湿。”那个工人师傅道。
“后来呢，又是怎么发现的呢？”王铁生问。
“后来，怎么去检查，人家都说，那不是风湿。但是，大家都明白的，这定然是种比风湿更厉害的病。
“于是，大家又都怀疑他是得了类风湿。”工人师傅道。
“类风湿跟风湿症状类似，但病因不同。”王铁生道。
“知道，知道。去检查的结果是，风湿因子不够，类风湿的那个尿酸程度也根本不够！”
那个工人师傅，显然已经很是激动。
他不断涨红的脸颊，开始现出了黑紫色。
“现在的状况呢，还好不？”王铁生问道。
“老人家最近已经很是绝望了。他的手自从得了那种‘怪病’后，整个人就都变了。之前，他是很外相的，见人都是又说又笑。后来呢，再也不像从前了，他见人之后，沉默了很多。”
那个师傅说话时，情绪也是渐渐地低沉下去。
他也才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萎靡不振。
“你才这个年纪，你的父亲，令尊大人，今年贵庚了？”王铁生本来想用高寿二字，想想又放弃了。
“他嘛，他是已经很大很大了。别看我今年二十七，我的父亲，却已经六十七八了。他大我整整四十岁。我在家里是名副其实的幺儿。”
这个工人师傅说到这里，脸也更红了。
“有空的话，你可以带他来我这里诊断一下。西医跟中医，诊断的前提不同，得出的结果也是不一样的。”
王铁生道。
“唔，你说得对，王先生。”工人师傅道，“我的父亲，他现在就在我这里！”
“那，你怎么不早些带他来看呢？”王铁生有些微微地生气。
在他看来，有病就要医，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这个世界上，什么最急，有病最急，这是公理。
“他不原意看呢！即便是今天我来这里求你问，他也是不知道的。最初的那段时间，他很绝望。现在呢，反而倒是慢慢地习惯了，他也就放松了警惕。”
“他现在又能做事了？”王铁生关心的就是这个。
“是，是呢。他之前是可以来做饭的，后来我妈来了，他就只帮忙打些杂，搬运些东西啥的。”
“好，请他老人家现在出来吧。”王铁生道。
说话时，他也站了起来，向着那个工人师傅的工棚走过去。
有位行年七十左右的老翁，正在工棚内外忙碌着。他健步如飞，如果不去注意他的手，你会认为他很健康。
再去看他的手时，你就会惊呆。
这哪里是一双正常人的手，这简单就是双患过小儿麻痹的手。
那双手，每只都有四根手指向前弯曲。弯曲的形状，都像是镰刀状。
跟那位工人师傅的叙述，说是“7”字形状，基本上相符。
王铁生叫道:“大爷，你好。”
没有他的儿子在，他一定会称呼对方为“爷爷”。
他的三爷爷，正在三福村他家祖宅落户的那个老人，跟眼前的这位老翁，年纪还真的是差不了多少。
老人一听有人在叫他，立即就回过了头。
用他古朴又陈旧的嗓音回复道:“你好。”
“爸，这位就是这里的老板，也是这方圆几百里的名医，神医王先生。”那个年轻的工人师傅赶紧道。
“哦，王先生，王先生，是不是就是他们口中常说的‘王半仙’？”老人接口道。
“正是。”他的儿子继续激动地道。
“不敢，老先生，不过是继承了祖父的医技，如此而已。”王铁生在说这些话时，头脑中立即就现出爷爷那凝视的面影。
他只要一想到那个，就心如刀绞。
爷爷，爷爷如果还在，也不过就是八十岁的年纪，刚刚进入耄耋之年。
虽说也很老了，但只要有他在，他王铁生就不像现在，像只孤舟，随意地飘浮到哪里都无人问津。
“王先生好啊，请屋子里来坐。”老大娘也走了出来。
工人师傅又赶紧介绍了一番，王铁生也对着老大娘打了声招呼。
工棚里面，照例是紧凑得不行，王铁生的位置，还是被腾了出来。
他走过去时，却将位置让给了那个老大爷:“你坐在这里，我需要给你把脉。”
“岂敢岂敢？王先生，你请坐在主位。”老大爷道。
“不用客气。大爷，我随便站在这里，也是可以的。”王铁生道。
他自然没有站在那里，他的身后也有了只塑料凳子。
老大爷又开口了:“王先生，我的这个病，还有得治不？”
“我先诊断。”王铁生道。
那个老大爷立即就不吱声了。王铁生继续把脉，几分钟后，他停了下来。
面色凝重。
屋子里的其他人，立即也面色阴沉下来，可见不是好兆头。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大家都在等着王铁生开口说话，王铁生想了想，这才开口道:“我说，老大爷，你的手，虽然不是风湿，但比风湿严重。”
“是啊，我们都怀疑是类风湿，检查的结果，也不是。”老大爷也是愁眉苦脸。
王铁生还是开了口，屋子里也就有了声音，不再是静悄悄的了。
“大爷，你年轻时，肯定经常做一件事情。”王铁生道。
“王先生请讲。”老大爷也开了口。
“天气火热的时候，你老从地里干活回来，定然喜欢用凉水洗手。”王铁生道。
此话一出，老大爷还没反应过来，老大娘就先开口了:“是啊，是啊。这件事情，说来是怪我！我的祖上，也是赤脚医生。
“我那时就提醒他，不要去弄凉水来洗头。只要是不洗头，洗洗别的地方，就是没有问题的。
“可见，是我害了他。我那时也年轻，啥也不懂，总以为用冷水洗洗手脚，会起到祛暑的作用。”
“老大爷，你还经常用冷水洗脚？”王铁生吃了一惊。
“是的，我的脚，难道也会出事？”老人家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