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咒网正要把地上的鬼族盖住时,只见云层深处升起了一层黄色的烟雾,触到之人立刻身上起了脓包,惨叫声不止,咒网因为有人不能及时出声而被迫中断,在即将要触地的瞬间,突然散成了金光点点。
“哈哈哈哈……”岑蕈的声音传来:“各位仙尊在背后偷袭,也算不上好汉呐!”
“你个畜生!你把你的师尊长年困在寝殿,干出这禽兽不如的事情,有违仙门清风!”河川仙尊怒目圆睁,痛心捶首,或许因为她与春霞皆是女子,对这般事情才有切身体会,更加愤怒。
“我的事情,你们少操心!”说着岑蕈飞身上前,与他们周旋起来。
风云变化,天地怆然,雷声如在半空响起,闪起道道刺目的电光,俞悦白没想到岑蕈的修为既然高到可以一人独当三大岳的地步。
目瞪口呆之际。
“师叔……”一声轻轻的声音响起,俞悦白惊地转头看到,只见一块巨石后面,一个女子探出了半个头。
林芝?
此时的林芝一身鬼族大军的装扮,脸上也抹得全是泥,他悄悄靠近了俞悦白,解开了他的束缚,拉着他到了一边。
“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没有……”俞悦白惊慌着,眼前的林芝全然不像流嵩山其它弟子被冻成定格,看起来灵力鲜活的样子。
“是师尊在全流嵩山被岑蕈封印的时候,把我护在身后,佩兰师姐与半夏师姐为了送我出去全部都……”林芝压抑着哭了起来。
俞悦白脸色惨白,看来,云明与安青也是凶多吉少了。
“师叔……救救师尊吧,现在,只有你才能救她。”林芝已经跪下身来连连乞求。
救她?
俞悦白看着自己一身的伤,现在自己灵力全无,怎么能够救得了春霞。
“我带你去舒灵泉,等师叔好了,一定可以把师尊救出去……”
俞悦白摇摇头,他这一身的天罚之伤,怎么可能舒灵泉就能够医好,当初春霞给了他一小瓶舒灵泉水,也只是聊以□□罢了。 m..coma
或许,如果把春霞带去舒灵泉……
俞悦白灵机一动,立刻拉着林芝奔了出去。
林芝把春霞背在背上,悄悄地往后山而去,如果春霞能够被舒灵泉治愈,说不定,能够制止岑蕈,还能够助五岳一臂之力。
俞悦白听到春霞伏在林芝背上均匀的呼吸声,还有林芝咚咚跳得飞快的心跳,就在他们到了舒灵泉边,认为掩人耳目、万事大吉的时候,天空中的闪电莫名刺眼,雷声也炸在耳边,五岳的云层已经把整个流嵩山包住,岑蕈终是不敌,被墨离仙尊用拂尘丝困在了身前。
“哪里来的鬼族!”河川仙尊看到一个鬼族大军中的一员背着春霞上仙,没来由得生气,春霞上仙那出尘的样子,岂容鬼族玷污。
还没等林芝反应,就见河川仙尊一记长剑夹着汹涌灵波而来,俞悦白大惊失色,想要喝声制止,却发不出声音,正要以身相护,便看到春霞凭着最后的意思迅速把林芝反身抱在了怀里,以整个身体挡住了凌厉的长剑。
可这一剑劲道凌厉,角度刁钻,却也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本想一剑结果鬼族而不伤春霞,却不想,这两人调换了位置,只听一声皮肉破开之声,这一剑直接贯穿了春霞,没有伤到林芝半分。
“不!!”岑蕈被墨离用拂尘丝束在前面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春霞师尊被长剑贯穿。
岑蕈双眼通红,奋力挣扎着,五岳一行人也顿时惊在了原地。
流嵩山的春霞上仙,被遥光山的河川仙尊手刃,而且是一剑灵气穿心,当场毙命,绝无生还可能。
“怎么会?为什么……”平时一向淡定的河川仙尊此时也方寸大乱,接着痛心疾首,掉下了云端。
林芝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跌坐在一边,震撼惊恐得说不出话。
岑蕈此时一声暴喝,不惜自毁修为,把自己与拂尘丝一起撕裂,拖着手脚残缺的皮肉,脚步踉跄几步上前把春霞抱在了手中。
岑蕈全身颤抖,怀中的人越来越冷,大片的血花已经浸得粉衣脏污一片。
“师尊,你醒醒……”
“师尊,你睁开眼……”
大雨滂沱,肆虐着怀中人的脸庞,怀中人渐渐全身冰凉,比打在身上的雨水还要冷,比在雪夜全身湿透还要冰。大片大片的雨水顺着岑蕈的睫毛流进了眼睛。
仿佛,瘴鬼的一生,对他好的人,都在渐渐离他远去,丢了孩子的母亲,他的师尊,他越走越觉得茫然无措,越走越觉得孤立无援,渐渐,成了一个人的独行。
极度的骇然与无措让他终于暴怒!
突然,一道刀虹闪过,重清歌一身黑衣,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俞悦白惊得退了两步,但是重清歌却没有看他,而是把一颗金色的药丸递到了岑蕈面前。
“吃了他,断肢再生,但再不能回头。”
俞悦白惊恐地摇头,他明白那是什么,他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岑蕈一把抢过毫不犹豫咽了下去。
岑蕈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修复着,接着破掉的皮肉长好了,断掉的手脚筋也完好如初。
云层中的修仙之人大骇,这是,鬼道中最邪的寄生之术。
可还没等云层之人反应过来,只听得河川仙尊一声尖锐惨叫!
半空中的云层尽数劈成两半,五岳之人统统掉下云端,岑蕈垂目看不清神情,起身抱起了春霞。
“岑蕈。”林芝脸色惨白,拉住了他的衣角,整个人陷在深深的阴影里。
岑蕈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一个字,而是抱着春霞径直便往大雨深处走去。
林芝看着手中滑脱的衣角,愣愣回不过神来。
“流嵩山上尘,已仙去。”说着,重清歌扔出一个须发皆白的头颅。
众人皆大惊失色,呼天抢在乱成一团。
五岳之人在慌乱中看到了重清歌翻手拿出一只小小的黑色香炉,那是……
乾坤鼎?
“流嵩山上尘被害,鬼族已得四样圣器,快,快通知三界,让众修仙者齐聚流嵩山,前来支援!”墨离老头看着化为齑粉的河川,心急如焚,浑身颤抖,慌乱得边发出信号,边连连后退。
“哈哈哈哈,快去找支援!”重清歌笑得扭曲,双眼已全是一片黑色看不到瞳孔,全身被包在一片黑气中。
俞悦白看到这不对的气息马上想上前拉住他,这孩子是被这四大圣器的魔瘴魇住了。
这四大圣器相生相克,聚齐后所生的魔瘴会无限放大人心的欲望,突出人性恶的一面,让他的心里填满了仇恨和嗜血。
快醒醒啊,清歌。
可俞悦白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跪在了地上,只得拼了命地在地上写着:停下……快停下……
写了一次又一次,但任他写得手指血肉模糊,重清歌也没有往他身上看一眼。
俞悦白眼前一片模糊,想起了也是这样的雨夜,他的徒弟重清歌,也是这样跪在宫门口,不停地磕着头,大雨冲刷着染红的地面,重清歌晕倒在了地上,变得冰冷,变得僵硬,变得再不醒来。
三界中修仙之人迅速云集,有的驾鹤,有的乘鹿,有的峨冠博带,有的赤脚宽衫,远远看去,仿佛半空中站满了人,本是祥瑞之气,却被高浮在天际的四大圣器压制在了其中。
“这四大圣器什么时候现身的?”众人纷纷耳语。
而有的与流嵩山亲近的修仙者,看到流嵩山上如今的样貌,战战兢兢。
“正好,三界来齐,这鬼王诛仙阵才有得用处呢。”重清歌的声音传来。
而在云层之中的众人,被四大圣器逼到了一处,霎时间风萧声动,只听得天空传来急风骤雨般的错杂声响,似金戈铁马,又似山洪爆发,乾坤鼎在天空中开出了一个漆黑的大洞,众人在去层中,皆是使不出术法。
漆黑的雨夜,天边被染成妖异的亮紫色,而云层内,嚎鸣声骤然响起,众人眼神呆滞,如行尸走肉般,像听到了什么召唤,纷纷相互对望起来。
众人一片喧哗,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哭着喊着相互争论着。
“我要修仙!我要长生!”
“我要长命百岁!这是我们应得的!”
“修仙死人算什么,成仙的总是少数。”
“弟子就应该为仙长的炉鼎!!”
“……”
一个一个,越说越露骨,俞悦白听得全身冰凉,原来,这才是写的修□□吗?他一直以为他构画出的世界是和谐的,没想到,却如此让人恶心……
重清歌站在法阵中巍立不动,众人红着眼,撕扯着对方的衣衫,贪婪的眼神闪烁,丑陋地狞笑着,仿拂一张张鬼脸,让俞悦白想到孤魂野鬼的凄厉咆哮。
突然,“噗”的一声,腥血四溅,有人把自己的手刺入自己的眼窝,和着残肉碎血放入口中大嚼起来,有人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臂,硬生生撕咬下一片血肉大啃着。众人津津有味吃着自己的血肉,好像仍不满足,贪婪的目光看到对方,像兽一般寻到猎物似的扑咬,相互啃噬,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霎时间纷乱一片!
众人相互撕咬,尖叫声,嘶吼声,咀嚼血肉的声音,鲜血滴落的声音,每个人脸上都血污一片,贪婪的去咬啃对方的血肉。
空气中的腥味越来越重,俞悦白看着半空的云层睁大眼睛,这仙界场景与炼狱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