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4 章 第 184 章

亲亲看到这里是因为订阅比例不够哟,前方正文正在解锁中,感谢支“有,也是亲家给的,他们姑姑本事大,我们比不得,但不至于半点拿不出。”沈卫民振振有词,回头就看到沈秀愣在当场。

沈卫民心中了然,整个红旗公社也少有这样的伙食,他姐指不定已经脑补了一连串剧情,他没想隐瞒:“姐,我给你说……”沈卫民把自己成为机械厂运输队临时工的消息说了。

沈秀也顾不上什么葱油饼红烧肉了,“三柱子,你……你说真的?”

沈卫民点点头,“这我还能骗你。”

“你个混小子,这么大事进门你不说,还得等姐着急才说是吧?”沈秀一巴掌打在沈卫民胳膊上。

沈卫民躲了下,没躲过去,捂着胳膊嗷嗷叫:“姐,亲姐,疼!”

沈秀伸手给他呼撸下,“没骗你姐?”

沈卫民从兜里掏出工牌,“你弟是那样的人吗?”

沈秀拿着工牌高兴的不能自已,不过镇静下来第一反应是“那活儿忙不忙,你受得了吗?你是开车还是装车?不会被骗了吧,你给姐说说你去的哪儿?”

沈秀和李招娣一样,性子急,前面还担心累着弟弟,后面越想越阴谋论,直接担心他是不是被骗了。

沈卫民耐心听沈秀说完,才一条条开始回,“应该不累。跟车出差。没被骗,去的就是机械厂,校长领着去的。”

“陈校长?”沈秀对弟弟学校的老师了如指掌,沈卫民上学的时候,她每月都要抽空去一趟。

沈卫民点头。

沈秀这才放心了,“走,去街上,姐再割点肉给你带回去。”

“不用了姐,不好带。”沈卫民耍赖偎在沙发上,“坐在车后座,本来就不舒服,背篓太沉,还硌肩膀。”

听听,这是多任性的话,严庆林推门进屋差点直接摔进去,偏他媳妇稀罕的跟什么似的,“那不买了,现在也不禁放,明天我歇班买了回家,直接给你炖了吃。”

“那你早点去,晌午太阳晒,还能多陪娘说说话。”沈卫民懒洋洋的。

“行,我尽早到,你告诉爹娘晌午都回家吃饭,别等在地头了。”

“哦!”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严庆林出声。他算是发现了,指望着姐弟俩看见他,那得等到天荒地老,他忍不了了,只能直接出现。

“三柱子进机械厂运输队了,我想着明天回家好好给他庆祝庆祝。”沈秀笑着说道。

“姐夫。”沈卫民收回脚,让空叫他坐下。

严庆林坐下,“运输队?”

“只是个临时工。”

“那也不差了,是该好好庆祝。”严庆林也跟着高兴,“那明天我请假跟着回去一趟。”

“不用了,用不着兴师动众。”沈卫民摆手,他姐回去得了,姐夫跟着凑什么热闹,回头亲家老太太不定还不乐意。

“说什么呢,这事就听你姐夫的。你回去和爹娘说就行了。”沈秀没好气的点点沈卫民的眉头,她觉得这时大喜事,人多才热闹。

得,连发脾气的口气都和他娘一样一样的。沈卫民叹了一口气。

“再晚姐夫就要摸黑回来,送我走吧。”各工厂五点半下班,公共汽车到公社六点多点,现在差不多六点半,骑车到沈家沟得用半小时,再不走严庆林回来的路就不好走了。

“行,”沈秀把背篓拎出来放在沈卫民跟前,拿碗分出小半份红烧肉,捡了几张葱油饼,剩下装好放进背篓。沈秀不看重这些东西,东西背后的意义更让人动容。

沈卫民试着提了提,没提起来,求助的看向他姐,无奈的唤道:“姐。”

“栓你姐夫后座,你侧着坐,姐给你垫上厚垫子。”沈秀哄着沈卫民往外走,严庆林只能提背篓跟在后头。

严庆林是公社公安,体力没问题,就是后座坐了一个成人,车速也不慢。

拐弯,进入窄道,两边是盖木成荫的树木,视线一下子黑了不少。

“姐夫,我瞧着我姐今天不能让你进屋,”沈卫民悠悠说道。

严庆林被口水呛到,自行车怼上一块石头。

沈卫民攥着车座才没颠下去,“姐夫,你故意报复我!”

严庆林低咳两声,“你小孩家家懂什么,别乱说话。”别说沈秀,就是他也不自觉把沈三柱当小孩,没办法,从小看着长大的。

“我外甥们今儿咋都没在家,不是放暑假了?”沈卫民问道,怕不是被谁故意带出去了吧?

严庆林一琢磨,……坏了!

把沈卫民送到家门口,都没顾上沈爹沈娘打招呼,扔下一句“明天我再过来”就往回赶。

沈卫民揉着屁股,站在大门口朝家里喊:“娘!”

身后走来一人伸手帮他提起背篓,“走吧,进去。”

“大生叔来了,”沈卫民颠颠跟在后头。

李招娣擦着手从厨屋里出来,“大生来了,快进屋。”

“姐,我不是外人,不用大忙活。”李长生把背篓放地上。

“不忙,你快进屋,他爹在屋里等着呢。”

看李长生走进堂屋,李招娣才看向沈卫民,“你姐夫回去了?”

“明儿再过来,我姐说让你和我爹他们上午都回家吃饭,她回来做饭。”

李招娣提起背篓往东屋走,“回来干啥?”今天捎了这些东西过来,明天还回,不怕她公婆有意见?

沈卫民亦步亦趋跟进东屋,窝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看他娘把麦乳精,橘子粉和两包桃酥捡出来放在地上,拿出饭盒和葱油饼的时候,“咦”了一声,充满疑惑。

“我成了机械厂运输队的临时工,大姐说明天回来给我庆祝庆祝,”沈卫民淡定的说。

李招娣本来正在拿肉,听见这话立刻把肉扔里了,“你说啥?”

“我说你儿子我成了机械厂的临时工。”沈卫民重复了一边。

“呀,我三柱子出息了!”李招娣抓着沈卫民惊叫。

“娘,亲娘,疼!”沈卫民嗷嗷直叫。

“怎么了这是?”沈家人听见动静过来看情况,就连沈爹和李长生都被惊动了。

“新乾,三柱子成工人了!”李招娣高兴的说道。

徐新华今年十九,但是车龄已经有几年了,他从小跟在徐进山身边,开车技术是一等一,不过因为性子暴躁,他爹一直不同意他一个人发车。去年他凭借自己的本事进入机械厂,成了运输队的一名临时工,却到现在一趟公差没出过。

这次是个好机会。省城总厂订单加量,他们厂不得不多增派车,队里手头都有活,只能他顶上。他爹的意思是要给他配个老人,徐新华不乐意,那样还有他什么事儿?

正巧这时候沈卫民出现了,农村户口,脾气不错,还会修车。虽然沈卫民刚刚没有展现真正的技术,但能在几分钟找到症结也不简单了。机修组几个找了一个钟头,都自我怀疑的要把按上的地盘掀开了,不也没找见。

他爹却不愿意,恐怕对方抢他风头,他怕这个?对方是读过几本书,但能比得上他这么多年的驾龄?这运输队,主要还是看司机的技术。

沈卫民也不露怯,上车,踩离合打火,倒车入库,十分之稳当。

“小沈这技术了不得啊,”运输队里老人伸出大拇指,“他说就跟他大哥练过几天?”

徐进山点头,“就是身体不好,不能太累,不然能跑长途。”跑长途,路上事多,有时候车坏了,耽搁几天的时候都常见,有个能开车会修车的跟着能安心不少。

旁边的中年人努努嘴,心说要不是这样,人小伙子能进运输队?能开车会修车,不得抢了你儿子的风头。只是这话只能心里说说,刨除其他,徐新华开车技术确实不差,人也不是走后门进来的,老子爹替儿子打算也合情合理。

他们倒是也想拉扯儿子,不过现在工厂正规了,运输队又不像其他地方,没有点本事进不来,只能说都是造化。

徐新华虽然脾气大,心地却不坏。看沈卫民开车这么稳当,心里当即就服气了,“你可以啊兄弟!”

“你多大了?”沈卫民抖了抖挂在身上的胳膊。

“十九,怎么了?”

沈卫民不说话了。

“嘿嘿,你是不是比我小?”男孩子总是对比大小情有独钟,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劲儿。“你叫我一声哥,以后机械厂我罩着你。”

“哥,”沈卫民想都不想,一声哥换一个靠山不要太值。

徐新华在家里最小,运输队里又直接免了一辈,现在来了个比他小的还叫他哥,一时间意气风发。

快晌午,徐新华领着沈卫民去工会登记,正式成为了机械厂的一名临时工。每月工资十五块,冬夏出差有补贴,这个没明确规定,不过看徐新华美滋滋的,应该不错。

“运输队正式工名额有限,得捡总厂剩下的,队里几年没进新人,我是去年进来的,跟我爹……就徐队长出了两趟车,连方向盘都不让我碰,我们还有的熬。”提起徐进山,徐新华脸色有些不自然。

“我饿了。”沈卫民倒是不在意。

徐新华松了一口气,带他去食堂吃饭,“食堂吃饭得转粮油关系,要不交粮票也行,我请你?”

沈卫民伸兜从空间里把粮票摸出来,“不用,我带了,你只要保证他能卖给我就成。”

“那当然,虽然是临时工,咱们也是机械厂的人。”徐新华理所当然。

沈卫民笑,大厂都是错开吃饭,现在刚到第一轮饭点。沈卫民站在琳琅满目的食物跟前走不动脚步,两面金黄的葱油,冒着热气白嫩嫩的大肉包,还有颜色鲜亮的炒菜,感觉五脏六腑都激动起来了,叫嚣着我要吃我要吃。

正在这时候,一盆红烧肉放在窗口,浓油赤酱,色泽红里透黑,肉质敦厚,这一口要是咬下去……沈卫民是彻底移不动脚步了。

接过徐新华递过来的饭盒,沈卫民就地排队。

“两个馒头,一份红烧肉。”徐新华喊道,他没结婚,家里又宠着,一个月工资几乎都用在吃上。

“十六两粮票!”里面师傅吆喝。

沈卫民惊讶,这比市面上便宜多了。终于轮到沈卫民,他把饭盒和粮票递过去,“一个馒头,一份红烧肉。”

“你这小同志面生啊,不是附近工厂偷摸悄过来打饭的吧?”打饭师傅攥着饭盒质问。这事时有发生,他们厂里给自家工人的福利,可不能被外人占了便宜。

“刘师傅,这是我们运输队新来的,已经办好入职了,第一次来食堂吃饭。”徐新华够着头解释。

“哟,老孙,快来看看,你被老徐劫走的徒弟打饭呢,这娃长的好哇。”刘师傅回头吆喝。

沈卫民意识到刘师傅口中的老孙应该就是陈校长想把自己介绍给他当学徒的那个食堂大师傅,矮身看向窗口里,就见一个身材敦实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手里还拿着菜刀,一看就是当大厨的,看着很凶很有气势。

“孙师傅好,我是沈卫民。”沈卫民笑着问了声好。

孙大厨点点头,和善笑笑:“老陈给我说了,年轻出去闯闯是好事,要是真干不了再过来厨房当学徒,我还收你。”

老伙计说这娃脑子有问题,运输队要他都不肯去,一心想给他当学徒。虽然他当时义正言辞的说到食堂当学徒差哪了,却也知道还是运输队有前途。不过瞧着这娃就有眼光,他不介意照顾几分。

沈卫民眨了眨眼,这是被安慰了?他惯会顺杆上爬:“那感情好,等有空我过来给孙师傅帮忙。”

孙大厨那个感慨啊,“行,到时候我教你两道拿手好菜。”

“老刘,给娃多盛点,看都瘦成什么样了。”孙大厨高兴的说道。

“得嘞!”

沈卫民端着颤颤巍巍要冒出来的红烧肉和一个白面馒头走到徐新华对面坐下。

“咱们一前一后,为什么有这么大差距?”徐新华扒拉着自己的饭缸,让沈卫民瞧瞧清楚。

沈卫民看了一眼,对方的分量也不算少,这本就是给厂里工人改善生活的,因为价高舍得吃的在少数,所以分量都给的足足的。不过相比之下,沈卫民就属于犯规了,满满一饭盒,要冒出来似的,比两份也差不多了。

“嗯。”沈卫民轻声哼了一声,“今儿把饭盒先借我,明儿给你捎回来。”吃是吃不完的,正好回家给爹娘加菜。

徐新华点头。

临走时,沈卫民又去买了一打葱油饼。分成两份,大姐一份爹娘一份。

下午,运输队拉着沈卫民给在厂车辆做排查,还真排查出不少问题。沈卫民简单说了解决办法,效果立竿见影,一下子就打消了运输队内部心里的不平衡,人家确实有真才实学。

沈卫民话不多却都在点子上,徐进山最满意的就是他这份沉稳,能稳住他儿子,还不抢风头。

临下班徐进山召集开会,讨论这几天出车事宜。沈卫民被分在中途专跑省城,和徐新华一组。

“明天你不用过来,后天上午十点车队出发,你八点前到,和老人们交流交流,和徐新华打打配合。”徐进山吩咐沈卫民。

“徐头放心。”

沈卫民还是坐李师傅的车回去。

李师傅可高兴了,坐车的大都是早上那些人,很快就知道沈卫民成了运输队的临时工。

这可不得了!运输队和其他部门不一样,没有两把刷子根本进不去。都夸沈卫民有本事,也有笑着索要喜饼的。

沈卫民就说等他发了工钱一定请。

车上气氛热烈。

听语气这应该是职工宿舍管理员。省机械厂宿舍管理员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正式工还轻省,最适合年纪大点的妇女,家里没点关系,哪进的来?再有,职工宿舍哪儿住的谁没有什么比管理员更清楚,所以人家明显在指桑骂槐呢。

照沈卫民看来这骂的还轻了,秦志峰该骂的何止这点。第二天要出车,头天晚上竟然喝的大醉,给同行的同事添尽了麻烦。

想到昨晚,沈卫民好气又觉得好笑。

秦志峰是最招人厌恶的醉酒类型,满腹抱怨,拉着个人就开始说自己多辛苦,媳妇多不懂事,有些话简直不堪入耳。让人不禁想要是真有本事就该当着媳妇和她娘家人面儿说,喝醉后在同事面前发泄算怎么回事。

沈卫民和徐新华本来没想出去。他俩和秦志峰有过节,其他三个人也都清楚,更不用说刚刚秦志峰还叫着他俩的名跟着一串秽语,真露面一准得激化矛盾,他们又不能和喝醉的人一般见识,所以不想见最好。

但到后面,秦志峰越来越吵,对面几个同事大概真的弄不住了,过来敲他们的门。沈卫民当即笑着应了,说了几句自己和徐新华没有听见的场面话,想着过去搭把手就回来休息。

没想到接着就来了不少不速之客。

机械厂职工宿舍可不只是临时招待像他们一样的外来人员,机械厂的研究员以及一部分从外地过来学习交流的工人、技术员都住在这。上了一天班,正是要好好休息的时候,你这大半夜开嗓,不是成心给人添堵吗?

年长的几个同事赶紧道歉,沈卫民和徐新华也加入道歉队伍,弯着腰把人一一送走了。虽然态度诚恳,不过看人走时那嫌恶的样子就知道,经过这一回,他们池县机械厂运输队的名声可大发了。

用徐新华的话来说就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可不是吗?

与昨晚相比,现在这都是小场面,小场面。

不过要说窝火,那是一点都不减。

“艹!”徐新华狠狠拍了拍床。

沈卫民倒是没为难自己。

说起来他们两个都是家里的小儿子,哪受过这种气,昨天赔着笑把人送走,姿态低的跟孙子似的,这样的经历对他们来说可不常见。

“要是再见到秦志峰,他还和以前一样低眼看人,你看我不啐他一口。”徐新华想了想,还是不甘心。

沈卫民不置可否,对方八成只会把此事当做理所当然,提都不会提。没准儿还埋怨他们多管闲事儿呢。

事实证明,沈卫民想的没错。

昨儿睡得晚,今儿又醒的早,两人在宿舍墨迹好一会儿才出门。看了眼对面宿舍,已经上锁了。

“秦志峰还真是个烂人。”徐新华低声骂道。

沈卫民随眼看去,走廊上一片狼藉,昨晚什么样现在什么样。

“走吧,”沈卫民不是烂好人,人自己都不担心,他们跟着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两人掩鼻屏息快步走出去,刚站定就被一个穿蓝色制服的中年妇女拦住了。

“干啥去干啥去,早上没听我喊,要把走廊收拾好才能走。”妇女指了指走廊,虽然在这个距离根本闻不见味道了,她还是掩着鼻子,面露嫌恶。

“听见了。不过这位大姨你搞错了,事儿不是我俩干的。”徐新华耸耸肩。

妇女嘴角抽了抽,不喜的看了一眼徐新华,双手一抱,“那我不管,你们领队说了,这事儿交给你们两个年轻人了。”

沈卫民二人对视一眼。领队?

“这位管理员……大姨,你弄错了,我们没领队。”徐新华尝试解释。

沈卫民无语,要是可以,他真想封住徐新华的嘴。

“那我不管,反正跑不了是你们的同事,咋?想赖账?”管理员拉扯着两人不让走,沈卫民没动,领口都被扯开了。

“干什么呢?”

沈卫民回头看到了昨儿在工会看到的那个年轻姑娘,他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对方听完事情后,鄙夷的看向他,然后说了一句“廖宿管,你忙,我先走了”,就踩着小高跟“蹬蹬蹬”离开了。

徐新华用胳膊肘戳了戳沈卫民:“你认识?”

沈卫民摇摇头。

廖宿管凑过来,“你们得罪这位资本家的大小姐了?”

徐新华赶紧摇头。沈卫民却犹豫的点了点头,应该算吧。

“行,你们走吧!”廖阿姨摆了摆手。

峰回路转有没有?两人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赶紧走。

“告诉你们领队,下次再来,我要找他谈话!”

“知道了。”徐新华大声应道。

“话一定带到。”沈卫民也应承。

徐新华无比积极,在食堂没见着人,快速扒了饭,就去了仓库。到仓库见了秦志峰,立刻把话传到了。

谁家受宠的小儿子都有几手气人的功夫,可想而知秦志峰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不过,沈卫民和徐新华心里也藏着火气,根本不在乎。

要出发的时候突然阴了天。

沈卫民看着北边不断压过来的乌云,提议再等等。秦志峰不应,笑他胆小,说现在走紧赶着还能走点好路,等真的下了大雨,他们就得蹚泥窝回去了。

另外几人和秦志峰一样的想法,就是徐新华也是。

少数服从多数。

三辆车依次出发,沈徐在最后面。

出发一个小时,无事发生。就是闷热,俩人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难受的厉害。

实在忍不住,沈卫民把窗户打开了条缝,被粉尘呛到的同时,还感受到一滴清凉。

沈卫民皱眉,把手伸出窗外,“下雨了。”

雨水压下了尘土。沈卫民打开车窗,风吹进来,很凉爽,他的心情却一点一点沉下去。

……雨越下越大了。

到后面,不得不关上窗户,随之而来的闷热席卷两人。

正在这时候,前面车右拐。

沈卫民轻轻皱眉,“他们改路了?”

徐新华不以为然,跟着右拐,“到省城路不少,恐怕是想抄近路赶紧回去。”

沈卫民却紧紧皱着眉头。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沈卫民伸头去看,前面一辆车陷沟里了?旁边那几个是穿着蓑笠是附近村民?

不安感越来越重,“新华,停下!”

徐新华当即踩了刹车,惯性原因,沈卫民往前荡了好大一下才停住,胸口生疼。不过现在顾不上在意这些了。

前面车还在使劲加油门,冒出一串串黑烟,终于冲过去了,只是旁边的“蓑笠”是被撞倒的?沈卫民能感受到剩下“蓑笠”往这边看来。

“倒车,快!”

外面巨大的雨声,盖过了沈卫民的声音,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不过天不遂人愿。一声巨大的声响,他们来的那个路口,一棵大树被雷击倒,正好倒在路中间,往回走这条路彻底被阻断了。

沈卫民心脏骤停,那群“蓑笠”朝这边走过来了。

刚睡醒,沈卫民一绺头发翘起,看着有些呆愣,一边系上扣子一边还要揉眼睛,就这样打开门站在了张桂花跟前,然后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喊她姐。

张桂花这心啊,如花怒放!

“昨天厂里几条工线停工,造成工期延误,你们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回,今天给姐帮个忙吧。”

“啊?”沈卫民反应有些慢,工期延误交不出货,晚回去一天他能理解,徐进山父子也提到过这种情况,说属于正常。但是当下人都这么爽快的吗?他不过和人搭了几句话,休息时间都有人上门给安排活。

不过年纪轻轻一小伙儿,人都找上门来了,他当然不会推三阻四,主要是对方不像是刻意找茬的人。“行,姐你说,要是能帮我一定帮。”沈卫民爽快的表示。

“厂里表彰大会,劳模名单也出来了,现在缺个写红榜的。我看你字不错,想让你帮着出,能行不?”张桂花开门见山。

要是寻常,张桂花直接就自己上阵了,字不那么好看,意思还是能表达清楚的。但是这次表彰大会省里报社要拍照,还有记者来采访,这字的好坏可就事关重大了,不求多精进,起码得赏心悦目。

工会人不少,字能拿得出手的不多,郑主席临时出差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新来的那个是个不好使唤的,你说什么她都拉着个脸,跟谁欠她八百块似的,看着就不舒服。再说人大小姐都是踩点进办公室,她这红榜上班前就得贴出去,也等不及啊。

说来也是凑巧了,与报社约的时间出了差错,张桂花也是今早才知道他们上午要过来。这都到跟前了可不就得手忙脚乱吗,然后她就想起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年青来了。

“好的,姐,我洗把脸就跟你走。”沈卫民没有推脱,回屋和徐新华说了一声,到外面就着水龙头洗了两把脸,就跟着张桂花走了。

张桂花本身就是爽利人,自然喜欢这种不拖泥带水的。

到了工会,张桂花把名单拿出来,又拿了红纸、笔墨给沈卫民。

“卫民,你看着写哈,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协调。”两人来的路上互通了姓名。

“那姐你赶紧去忙吧,别忘了来取就行。”沈卫民笑着说道。

张桂花点点头,转身出门去了。事情临时加塞,她要一件一件去协调,尤其现在大部分人都不在工位上,难度加倍,不过现在怎么都不是歇脚的时候。

沈卫民去接了点水,一边磨墨,一边在旁边的白纸上比划着抬头和名单该怎么整。红榜这东西不兴花里胡哨的装饰,看着干净舒服就行了。

下笔练了几个字,觉得不错了,沈卫民开始誊写。

省机械厂近万人大厂,本次选出省劳模七人,之后他们的事迹会登报,进而评选出全国劳动模范。这可了不得了,在这个劳动最光荣的年代,是可能被当家人接见的。

最荣光的事情莫过如此了。

眼下,种花国人民生活贫苦,但是积极性足,生活幸福度也高。沈卫民曾经从老人那听说过,这个年代的人极有奉献精神和责任感,他跟同事当时都是天不亮就去上工,甚至还偷偷跳大门进厂,默默干活,不邀功,也不喊累。

老人说那个时候的人都“傻”,眉眼却带着怀恋。沈卫民当时没有共情心,却也明白,时势造时人,种花国成立之初因为有这些人的艰苦奋斗,牺牲小我奉献大我,才能一步步成长为大国。

新事物成长过程中,每个时期有每个时期该承担的历史任务,现阶段就是积累,就是探索,以谋求未来的厚积薄发。事实证明,其实不用证明,沈卫民亲眼看过亲身经历过。

他后世的生活并不尽如人意,但是“此生无悔入华夏”这句话是刻在骨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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