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煮茶与超凡

茶上悬着热汽。

“这真是一个大问题,而且有点模糊。”布鲁克说道,“你得把问题具体明确一点,我才能回答。”

陈墨想了想,说道:“无形之术的修行,是否存在一个,可以统一划分的层次体系。上一个层次,比下一个层次,强上一个量级。”

“哪方面的强?”布鲁克反问,如条件反射。

“肌肉?”

“智慧?”

“技巧?”

他说道:“这又是一个问题,士兵会杀人,却不会画画;画家会画画,却不会修表;表匠会修表,却不会变魔术。”

“各有所长,很难说谁比谁强。”布鲁克说道。

陈墨思索片刻,说道:“国王不会乞讨,乞丐不会统治,但前者比后者活得滋润。”

“愚蠢的比喻。”布鲁克说道,“国王是统治者的顶端,底下是一层层的办事员、官员、议员,乃至首相,而乞丐只是乞丐,如果把乞丐归入一个体系,它也是最底层。”

“你不能把底层与顶层放在一起做比较。”布鲁克说道。

“不过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他说道,“我得想一想。”

“想一想?”

“有句话叫,无形之术,十世不足。可见其包罗万象。”布鲁克说道,“不同的无形之术之间差异很大,少有人作这样的划分。”

“你可以先喝喝茶。”他建议道,“不要打扰我。”

于是陈墨从善如流,静静地喝茶。

苦后带甘,是中国茶。

至于具体哪种,则不太好说,两辈子都没怎么研究过。

时间逝去,如茶冷却,如汽消散。

“哒哒哒!”布鲁克敲了敲桌面。

“看来您有了灵感。”陈墨说道。

“一点。”布鲁克笑道,“层次划分不太符合我的认知,所以我从一个修习者必须经历的阶段,来讲这件事情。”

“愿闻其详。”陈墨说道。

“首先,我们要从修习者本身说起。”布鲁克拿起茶壶,说道,“就拿这壶茶来说。”

“假设这壶已经泡好的茶,是一个修习者的最终形态,那么你认为,修习者的最初形态,是什么?”

“茶叶?”陈墨说道。

“不是。”布鲁克摇摇头,说道:“是水。你不能从经济的角度去看这个问题,虽然一克茶叶比一壶水要贵得多,但我们最后喝的还是水。”

“水就是最开始的状态,也就是凡人。”

“在水中加入茶叶,水开始成为茶,凡人开始成为超凡。”

“那么怎么解释资质的问题?”陈墨问道。

多萝西抬起头,她也十分关心这个问题。

布鲁克笑了笑,说道:“你以为所有的水都可以泡茶吗?”

“你是会用工厂的废水泡茶?还是会用猪圈的粪水泡茶?”

“能用来泡茶的水至少要能喝才行,也就是修习无形之术的最低限度。”

“但水可以蒸馏。”陈墨说道。

“这只是一个比喻,克斯默,提升人的资质要比蒸馏水难一万倍。”

“好吧,您继续。”

多萝西,眼睛一暗。

“我们已经说完了修习者的性质,现在就必须提到茶的另一组成部分,也就是你刚才提到的茶叶。”布鲁克说道。

“一般来说,茶叶是仪式。”

“一般来说?”陈墨问道。

“不太确定,可能有些人的茶叶不是仪式。”

“那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布鲁克说道,“还有,你怎么问题这么多?”

“不懂就问,不问不知。”陈墨说道。

布鲁克顿时一噎。

有道理啊!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你想想你问了多少问题!”他气道,“我又不是你的老师!”

陈墨无奈地说道:“我尽量少问。”

“是尽量别问。”布鲁克气得喝了口茶,然后继续说道,“我们讲到哪了?”

“茶叶。”

“对,茶叶。茶叶就是仪式,没有一般来说。”布鲁克说道,“把茶叶放进水煮,就是为修习者举行仪式。”

“自此,水就有了茶的味道,修习者也将具备某种性质。”

“某种性质?”

“简单的说,茶有红茶绿茶,两种味道不一样,性质就是这个意思。”

“有……”

陈墨正要问,布鲁克打断道:“好了,我特么知道你要问什么。”

“但我就是不告诉你。”

“……”

布鲁克心情一阵愉悦,说道:“总之,就是会染上一层性质。我知道你有一份仪式,否则不可能不跟我学魔术。到时候你自己经历就知道了。”

陈墨没有否认,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正如只有诱惑才能抵挡诱惑,能让人拒绝无形之术的,就只有另一份无形之术。

“怕不怕我抢?”布鲁克开玩笑道。

“您兴趣不大。”陈墨说道,“且有所顾忌。”

他是在说那枚古币,虽然不清楚来自于谁,但确实能起到震慑作用。

“太聪明是会遭报应的。”布鲁克说道。

陈墨笑了笑,没有反驳,他不是来争辩的。

“好吧,我们继续说。”布鲁克有些没趣,说道,“我们刚讲到了往水里加茶叶是吧。”

“是的。”陈墨点头。

“往水里加茶叶就是为人举行仪式,接下来就是要煮茶。煮茶需要火。”

“我知道你要问火是什么。”布鲁克已经学会抢问,他说道,“这个问题说实话,也不好答。”

“一种观点认为,火也是来自于修习者本身。”

“激情?”

“理性?”

“欲望?”

“健康?

“可能是这些,也可能不是。我个人还是比较认同这种观点。”

“人既是水,也是火。听上去就很棒。”

陈墨静静听着,目光略微闪烁。

布鲁克有所察觉,说道:“你似乎有什么想说?这次我允许你问。”

陈墨想了想,说道:“火要燃烧,就要消耗。这些消耗的东西,是永久性的么?”

“你为什么总能问到点子上?”布鲁克叹道。

“运气。”

“滚!”

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

“一般情况下,应该是可以恢复的。”布鲁克说道,“你可以理解为工作,工作需要消耗食物,但又赚回更多的食物。当然,有时也会入不敷出。尤其刚开始的时候。”

“有什么好的建议吗?”陈墨问道。

“没有。”布鲁克说道,“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继续往下讲。我们讲到了煮茶是吧。”

“是的。”陈墨点头。

“煮茶的过程中,茶叶的一些元素就会渗透到茶里,煮得越久,就渗透得越多。放在修习者上,就是逐步加深,对这一性质的理解和掌控。”

“一般来讲,性质越突出,说明一个修习者走得越远,就越不好惹。”

“所以,强弱之别,有时还是能看出来的。”

“怎么看?”

“凭感觉。”

“…..”

“开个玩笑。”布鲁克说道,“其中的确还分一些阶段,但那都是非常有价值的信息。”

“我又不是你老师。”他暗示道。

陈墨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好吧。”布鲁克似是有些累了,讲得有些久。

他打了个哈欠,说道,“最后,我们说一下礼仪。”

陈墨也打起精神,奥克莱厄和密传【死者的期许】里,都提到过礼仪。

“类似于茶艺。”

“一套行为规范,又或者说是戒律,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我们掌控性质。”

“每套无形之术的礼仪都不太一样。有的很难,有的很蠢,有的很可笑。所以有的人遵守,有的人不遵守。”

“不遵守会怎样?”陈墨问道。

“可能会怎样,也可能不会怎样。无形之术越到后面,就越不好说。”布鲁克说道。

然后是一阵沉默。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怎么不知不觉,就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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