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喷洒在右脸，痒痒的，穆迟忍不住躲开。刚一动，捏在下巴上的手更加用力，不让他离开。
“不玩了。”穆迟坚决道，满眼认真。
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灼人的气息顺着侧脸的弧度游移到耳朵，带起一路波澜，穆迟下意识抖动耳朵。
“玩不玩。”应无予轻声道，低沉的话贴着耳朵转了个圈，嗖的一下钻进穆迟血肉里，抵不住的痒意让他不自觉蜷起手指，脸上的热度可探查的伸到脖颈上，还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穆迟余光扫到了应无予紧绷的下巴，一时不知道说玩好还是不玩好，就在他犹豫时，头顶突然传来的动静。抵着他的手收回，指尖按在他半露出来的手掌上，不轻不重揉/搓着，想要打开一道缝隙，贴着穆迟手掌的曲线与他十指相扣。
穆迟手指不自在地再次蜷缩，阻挡了他的动作。应无予一顿，手上动作停了下来，垂眸看着穆迟。房间里很安静，静到穆迟有一瞬间甚至听不到应无予的呼吸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应无予等了片刻，还是收回了手，变得微凉的指尖从掌中划过，撑着身体的手臂卸下力气。他缓缓低头，埋首在穆迟下颔和肩膀间的弧度，深深吸了口气。
黑暗吸走了所有光，穆迟的耳朵却一秒回春，瞬间捕捉到了一直环绕在他周身的跳动声。tiqi.org 草莓小说网
穆迟身体僵硬，应无予圈着他的手不断收紧，像是要把他揉碎般，就在穆迟感到疼痛，想要推开他时，应无予倏地松手，站起了身。
伸出的手才抬起又落回去，穆迟捻了捻手指，冷气填充了之前的空白，他站起身拍下/身上的土，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有具尸体，你看一下。”穆迟弯腰捡起手电，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
“嗯。”应无予点头。
再次掀开白布，穆迟悄悄瞧着他的脸色，见应无予面色如常眼皮也没眨一下，穆迟撇嘴，上前走了两步。
“是具怀孕女尸，”穆迟从尸体手边掀开布，露出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大概在四五个月大。”
应无予探出手指，在女尸肚子上轻轻按了按，表情越发浓重。过了片刻，他收回手，把布盖了回去，又转到女尸头部。
他摸出刀子，在尸体脸上轻轻划过，刀尖挑破一小块皮肤，露出了下面干瘪萎缩的血肉，“热油烫过的痕迹，这一片全部是。”
油烫过的皮肤若得不到及时治疗，最先会起泡，随后流脓，最后溃烂。女尸现在的模样就如此吓人，不难想象她生前是怎样的样子。
很有可能，在就医过程中死在了手术台上。
思来想去，穆迟总觉得哪不对劲，或许事情没他想的这样简单。
“你来看。”应无予叫他。
穆迟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弯身去看指出的地方。
“数字？”穆迟疑惑，女尸耳朵后面怎么会有数字出现，而且这种能在尸体上长时间留存的，只有可能是纹身。
“是她的纹身？”
应无予同样弯身，凑近穆迟，“你再想想，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图案。”
他语气轻轻，穆迟不由得再次看向女尸耳后。深青色的数字在皱皱巴巴的皮肤上起伏，却也能清楚的看出是个完整的“九”字。
数字不大，却也占据了耳垂后面的空白。穆迟不知怎么想到了一些菜市场生肉店里猪身上的编号。想到这，穆迟突然打了个冷颤，幽幽看向应无予，不会真是他想的这样吧。
“我也只是猜测。”应无予挑眉，“也有可能她就是单纯的纹身。”
穆迟：“……”
既然这样说，只是纹身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走吧，这里没东西了。”应无予说，从口袋里摸出迷你照相机拍了张数字照片。穆迟接住出现在半空的照片，跟着应无予出了停尸间。
他们走后房间里再次陷入黑暗，就连冷气流动都是静悄悄的，唯恐打扰到什么。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床上放着一具女尸，白布将她完全掩盖，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死气。
就在这时，女尸腹部位置的白布突然凸了出来，极快的移动着，随后又恢复了平静，似乎从没有出现过。
穆迟和应无予一路出了停尸房，上楼梯时，穆迟将一直捏在手里的玩具娃娃腿还给了应无予，“没有它，我也不会找到停尸房。”
应无予轻哼一声，什么也没说。
穆迟正要问许雅雅怎么样了，就在一楼楼梯口看见了三人身影，薛烈，尹鸿和许雅雅都在。见他们上来，神色不同程度都松懈下来。
“我还以为要在这里贴寻人启事找你呢，”薛烈在调侃道，“怎么，下面有啥让你舍不得回来了。”
“不告诉你，”穆迟笑道，“你自己看去。”
“得了吧，”薛烈啧了一声，“以你的眼光能看上什么好东西。”
正要接话的穆迟狠狠噎了一下，当即咳嗽起来。许雅雅在一旁看着，不敢去看应无予，只能用余光瞅他。
“看到了？”尹鸿看向应无予。
“嗯，”应无予点头，“大概是他。”
两人说话声不大，只有两人能听到。
回到四楼，穆迟这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窗外黑压压一片，遍地杂草里看不到土色，抬头看不到月色，像是黑色大口袋将医院裹了起来。
给许雅雅的伤口上过药，几人分别回了房间。
分开前，许雅雅脸色难看，明显不想自己住，可左右看看，还是咬咬牙进去了。
“她在看你，”薛烈反手关上门，“我觉得她挺需要你。”
尹鸿闻言回身，没了眼镜的遮挡，他眼里尖锐的光肆无忌惮冲出来，在房间里横行霸道，所过之处全部据为己有。视线落在薛烈身上，他一句话未说，薛烈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但那又怎么样，他无所谓的撇撇嘴，转身进了洗手间。
擦干脸上冰凉的水珠，薛烈被镜子里的第二人猛的吓了一跳，“你有病吧，站在……”
话还没说完，尹鸿却再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发狠的牙齿撕咬着嘴唇，薛烈躲闪不及，被咬了个正着，血突然冒了出来，染红了两人的嘴角。他怔愣的空挡给了尹鸿可乘之机，再回身时已经被他堵在了梳洗台和墙壁的拐角。
“你他/妈放开我。”薛烈低吼一声，反抗无果，尹鸿根本不听。眼神凶狠，强势把人留在自己怀里。
触碰到熟悉的眼神，薛烈打了个哆嗦，这样的尹鸿让他害怕，浓烈到快要将他整个人席卷的侵占，让他本能的抗拒，却又只能无可奈何接受。
“放开我。”薛烈声音发颤，双手没了反抗的力气。
“想也别想，”尹抵着薛烈的额头，喃喃道，“我不走，你也别想再跑。”
薛烈躲开尹鸿的触碰，抬头看着灯，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灯晃眼，还是眼出了问题，怎么什么也看不清。他舔下嘴角的血，还是没得到答案。
“报纸我都看了，”穆迟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关于数字的信息。”
应无予刚洗完澡，坐在窗户边吹风，悠长且绵延不绝的烟雾在他指尖飘忽，打着圈从窗户飘了出去。他另一手拿着迷你照相机拍出来的照片。
黑白照片里，数字和皮肤的对比更加明显。
看了片刻，应无予正要说话，突然听到阵平稳地呼吸声。偏头去看，穆迟已经睡着了。身体蜷缩，背对着自己。
应无予手指抖了抖，把烟灰掸了下去。
穆迟睡得早，再次睁眼时正是凌晨。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他猛的听到动静，这才发现自己不是睡醒，而是被吵醒。
出现的声音时断时续，难怪他第一时间没发现。
穆迟竖直耳朵，听了片刻，是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很低，语调柔和，更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柔情，每听一句都能感受到让人产生愉悦的心情。
越听下去，穆迟越忍不住想要去看到底是谁能哼出这样的声音。
他转身去看应无予，对方还在熟睡。穆迟掀开被子，无声无息下了床。一直走到门口，他才发现不对劲，回头看了眼床铺，暂时把疑惑抛到了脑后。
走出房间，那声音更加清晰了。
女人的声音时远时近，徘徊在四楼楼道里，穆迟前后看了看，没发现任何异常。此时的穆迟脑袋是不清醒的，清醒状态下，他绝不会在明知是危险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徒手去找声音来源。
可他现在就这样做了。
穆迟动了动耳朵，最终确定左边的声音更加清晰。没有犹豫，迈步走了过去。一路走，一路找，终于在楼道的尽头他看到了右手边的病房冒出了微光。
房门没有关严实，穆迟轻轻推开门，入目便看见了床头暖光的台灯。紧接着，就是坐在床边的身影。那是个女人，她背对穆迟，双手合拢在胸/前，微微摇晃，听到的所有歌声全部从她嘴里哼出来的。
她就像背后长眼睛般，猛的顿住身体，歌声也戛然而止。女人缓缓转身，露出了脸。
看清楚的瞬间，一股冰凉的气游/走全身，将穆迟冻结在地，彻底清醒过来。
女人的脸竟然和停尸房女尸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