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良辅食言了，他并没有回来。
还好有小二招呼，夜七和夜明也不至于饿肚子。
夜晚，夜良辅终于回来了，依旧是一身黑袍。
他让夜明先去睡觉，却将夜七单独叫到自己的中房，小心翼翼拿出一个小小红色盒子，慢慢打开。
里面是一只蚕，一只金色的蚕。
只有两寸长，全身金黄，正一拱一拱向前爬，看起来很可爱，身子柔软，还带着许多粘液。
“金色的蚕？”
夜七奇怪，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种颜色的蚕。
“对，这是金蚕，是我花了一天一夜时间和别人抢来的。”
夜良辅解释，眼神中难掩兴奋，“皇太子，这蚕极为少见，看着好看，其实剧毒无比，但对我们炼蛊之人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至宝，皇太子，你天资卓越，不管你要炼什么蛊，这只金蚕都能助你事半功倍！”
夜七闻言吓了一跳，急忙摆手。
“不不不，夜叔叔，这只金蚕是你千辛万苦寻来的，自然是你的，你用最合适，我，我就不用了。”
说完急忙打开门跑出去，回自己房间了。
他已经发过誓了，绝对不练蛊术！
“皇太子——”
夜良辅见他慌慌张张跑出去的背影，愣在了原地。
他正要收起金蚕，待日后好好劝说，却见外边墙边一个小小身影慢慢挪到门口中央。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夜明殿下，你怎么来了？”
夜良辅奇怪。
夜明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个小小红盒。
“我想要那只金蚕！”
夜良辅愣了一下，伸手抓住了红盒，再挪开，盒子已经不见。
这明显是不愿意给他。
“你为什么不给我？！”
夜明明白过来，小脸满是愤怒，气的胸膛起伏。
若是夜七在场，必然怕他就此气过去了。
夜良辅淡淡道，“他是皇太子，你是殿下，对于他，你也是臣下！”
“我不会比他差！”
夜明气鼓鼓大叫一声，转身离开，脚步很重，踩的楼板“咚、咚”直响。
第二天一大早，夜良辅叫醒夜七和夜明。
“走吧，昨天耽搁了，今天我们去儒教。”
三人冒着风雪来到苦舟山山脚下。
这里围了很多人。
前方是一座门楼，两根木柱，一根横梁，横梁中央刻着“苦舟山”三个字，已经被大雪覆盖了一半字体。
很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
门楼之内，深入一丈，便是挂满了斑驳雪花的峭壁。
连条路都没有。
门楼下站着一个人，戴着一顶儒帽，穿着宽袖长衫，还披着一件大髦。
帽子上，领子上落满了雪。
他就这样站着，双手环抱，闭着眼睛养神，一副欠揍的模样。
许多人给他说话，想要进去，他理都不理。
夜良辅让夜七夜明稍稍等待，自己穿过人群直接上前，拿出名帖，双手奉上。
“这位秀士，我奉家主之命，前来拜见板正先生。”
那如同木雕之人眼皮动了动，睁开一条缝，低头看了看名帖上的“夜良辅”三个字，伸手接过。
“夜先生请在此等候，容我前去禀告。”
“多谢！”
那人对夜良辅甚是客气，惹得其他人纷纷不满，有人疑惑，有人嘲讽。
“凭什么呀，他的名帖为啥就接，我们的不接？”
“肯定人家是大人物喽，刚正不阿的儒教原来也看出身，真是可笑......”
“......”
过了片刻，那人回来，对夜良辅道，“夜先生，板正先生说他已经知道了。”指了指门楼后面，“请三位在这里稍候。”
“多谢秀士。”
夜良辅躬身回礼，带着夜七夜明穿过门楼，来到悬崖之前站定，他在中央，夜七在左，夜明在右。
可这一站就是半个小时，三人身上的积雪已经落了厚厚一层，却还没有人来接他们。
又过了半个小时，夜七有些忍不住了，见门楼下那人依旧那样站着，一动也不动。
“夜叔叔，为何这么久，还是没有人来接我们？”
“小夜，儒教规矩，板正先生让咱们等，咱们就等着。”
夜七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看向旁边的夜明，见他闭着眼睛，好像也不是很着急。
又过了一个小时，夜七实在等的受不了了，左右走了两步，伸了伸冻僵硬的腿。
然后上前两步，“请问这位先生，我们还需要等多久？”
可那人还未回应，夜良辅却是一把将他拎了回来。
“板正先生让我们等，我们就等着。”
夜七只能又这样站着。
那人根本没有回应他，甚至没有回头。
终于，又一个小时后，有人自悬崖峭壁上飞了下来。
“夜先生，板正先生有请，请随我上童生台！”
“多谢秀士！”
夜良辅躬身还礼，将夜七和夜明一手一个抓起，一跃三丈高，再在峭壁上借力，又是一跃三丈高，上了第一层石台。
“学而时习之，温故而知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
站在石台边缘，郎朗读书音响彻耳边。
夜七傻眼。
这朗读之音他再熟悉不过，不过这又是论语，又是大学，又是千字文的，到底是谁在朗诵这些东西？
这方名叫“童生台”的山腰石台极为宽广，整体近似圆形，但大部分地方空空如也，被大雪覆盖，靠近山体的一侧种着许多树木，但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只有石台中央修着四间大殿。
青砖绿瓦、普普通通，而郎朗的读书声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论语殿”、“中庸殿”、“大学殿”、“孟子殿”。
这便是四间大殿的名字。
可谓相当奇葩，居然用四书起名。
野良辅赞叹，“苦舟苦舟，儒教真是清寒高雅！”
“夜先生，板正先生正在论语殿等候。”
前来引路的秀士指着第一座大殿道，而后转身就要离开。
“多谢秀士！”
夜良辅感谢，而后分别牵着夜七和夜明的手就往那里去。
来到论语殿门口，夜七朝内看去，只见一个老先生盘坐在堂前，下方则坐了十几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孩，有男有女，皆是儒帽长衫，正摇头晃脑整齐朗诵千字文。
那先生盘坐的笔直，带着黑色的儒帽，后面的帽尾直到腰间，青色的宽袖长衫也是整理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甚至褶子都是左右对称。
他一张枯黄消瘦的脸虽然皱纹很深，但棱角分明，胡子有半尺长，乌黑发亮，此刻正在闭目细听学子们的朗读。
他没有侧头看夜良辅三人一眼。
身前的案桌上，放着一本线装的千字文和一把黑色戒尺，同样摆放的整整齐齐。
“这应该就是板正先生了。”
夜七心道。
“停！”
这时，板正先生闭着眼睛说了一声，声音铿锵有力，饱含威力，好似肚子里藏着一只猛兽。
十几个学子立刻停下通读，纷纷看向门外，但没有人出声。
夜良辅知道这是要招呼自己了，急忙找出夜文的手谕，进入堂来，躬身双手奉上。
“板正先生，我奉夜郎国君之命，前来送夜七皇太子和夜明殿下......”
啪——
他还没说完，板正先生眼睛也不睁，拿起案桌上的黑色戒尺挑起夜文的国君手谕，看也不看直接扔到大殿墙角。
“老夫这里没有殿下，也没有皇太子，更没有国君，只有圣贤书！”
夜良辅愣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板正先生拿着戒尺，指向夜明。
“你，过来！”
啪、啪、啪！
夜明走过来，没想到板正先生直接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三下。
“儒教有三戒，少戒色，壮戒斗，老戒得，你，能做到吗？”
夜明不说话，斜着眼睛瞪着板正先生，一脸怨气。
夜良辅赶紧给他使眼色，让他说能，可他就是不吭气。
正在夜良辅焦急的时候，板正先生稍稍睁眼，眯着眼睛看了夜明一眼，又立刻闭上。
“忍耐、果决，狠辣，阴毒，这个学生我收下了！”
还有这样收学生的？
夜良辅和夜七皆是目瞪口呆。
“你，过来！”
板正先生手中的戒尺又指向了夜七。
夜七走过去。
“啪！”
没想到板正先生还是啥也没说，直接拿着戒尺照着夜七的半边脸就来了一下。这一下下手极重，夜七半边脸直接就通红肿胀。
“我尼玛，敢打我......”
“焦躁、脏话、记仇、不服，这个学生我也收下了。”
夜良辅和夜七更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