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伟岸的别墅矗立在夜幕里,院内地灯未亮,空无一人,只有客厅内灯光如昼,欧式窗帘开了一半,光芒外泄。
今夜无风无浪,气候干燥闷热。
沙发上两人眸光相对,影子在沙发背上若即若离。光从傅凌骁浓密的睫毛上穿插而过,照着他那双深邃复杂的双眸,他看着欧阳酒,听着她说的话,心里嗅到了她似是知道了那摞纸是什么,但他未点明,又很快低头。
看着掌心她发胀的手腕,往下是她脉络清晰的手背,还有白纤的手指。
两秒后,他抬头,眼中已是一片平静:“我撒谎什么,何以见得?”
欧阳酒看着他瞬也不瞬,她透亮的眼晴像湖面猛然吹过了一股风,水面旖旎,形成了一道道碎痕。
他的反问,对她来说,又是一次否认。
她明白保险箱里装的是什么,她明白小狗子是谁,他也没有承认。
就好像……
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外界所有人的让他做选择,但她总在他的选择之外。
好像她就是见不得人,就是一个……让他拿不出手的人。
她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抽出来的一瞬间,傅凌骁追了过来,再一次抓住了她,喉头突然嘶哑,“欧阳酒!”
人都是敏感的,谁想和你保持距离、谁不喜欢你、谁对你有看法、谁想离开你,即便对方没有开口,你依然能从一言一行里嗅得蛛丝蚂迹。
他察觉她并不想在这儿待下去。
他涔薄的唇蠕动了两个,挽留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欧阳酒迟了两秒,或许这两秒她是在等,但没有等到。
她毅然决然的起身,往门口的方向。客厅很大,从沙发走到门口,有三十米的距离,途中有名师壁画,有吧台,还有一个名贵的酒柜。
地板擦得锃亮,倒影出了她白皙的脸庞,还有袖口里她捏得很紧很紧的那张纸。
她脚步不轻不重,走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咚咚的轻响声,掩盖住了她的心跳声。她要走到门口了,外面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亮,却能看到不远处那槐花林的彩灯,在夜空里不停闪烁。
她推开半掩的大门,一脚踏出去,脚还没有落地,一只大手突然揽着她的腰把她往回一抱,将她压在了门口处。
这里仿佛是黑与白的切割线,光影模糊了两个人的脸庞,却又把他眼里的那丝急切和慌乱给放大。
他禁锢着她的腰,“欧阳酒。”声音像是含着砂砾,呼吸凌乱又滚烫:“我骗你的,那不是项目试验,那是我们曾经的聊天记录。”
他说了实话,欧阳酒的心头忽地就被一攥,好像她等的是他的坦白,但等的似乎又不是这个。
傅凌骁眸似热风,一点点熏热两之间的温度,又抽走了多余的空气,痒气似越来越少,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欧阳酒手心有了一层汁液,她问:“你留着做什么?”
他紧紧的盯着她,是欧阳酒从未见过的炙热眼神,他虚身往前一挤,导致欧阳酒整个后背都靠在门上,他的手捂着她的后脑勺,又往下滑,从肩头滑到腰上,轻轻一搂,让她离开门,紧紧的靠在他的胸膛。
欧阳酒听到了他燥乱的心跳,以及衣衫下他过高的体温,她耳廓一热,他亲了下她的耳朵,男性低哑声像一道流水从耳膜窜进了她的心口。
他说:“我喜欢你。”他闭上了眼晴,眼尾周围肌肉抽动,紧张得不能自己,未曾这么吐露过心声。
欧阳酒的呼吸停了下。
接着心跳开始和他相呼应,燥动狂热,一时脑子里有一股晕眩感。
这一幕好像在梦里浮现过,等那股晕眩感消失后,她才惊觉她做过好多次这样的梦,在梦里他早就表白过了。
她没说话,酸涩的眼晴闭了下。
压下心里涌来的波浪起伏。
他也没有开腔,把她搂着,屋里是灯火通明,屋外是一片漆黑,远处槐花林璀璨无垠,一朵朵紫色的花瓣儿在彩灯之下灿烂摇曳。
认识四年,这是第一个没有任何情欲、也没有打闹的拥抱。
甚至连亲吻都没有,他仅仅只是亲了下她的耳朵,却又带着一股眷恋,以至于好大一会儿谁都没有分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片槐花林的灯突然熄灭,于是夜幕下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暗黑的天空。
欧阳酒从他怀里抬头,他微微松开了些手臂,头微侧,呼吸与她的脸颊摩擦,带着暧昧的缱绻,他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很轻。
还未亲完,欧阳酒抬手,冰凉的手指抵着他的下巴,把他轻轻推开。
她的声音很绵:“你真的喜欢我么?”
他没有开口,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那你现在能跟我在一起么?”
她依旧是轻绵的声音,落到了他的心里有如重锤。
他现在……不能和她在一起。
他和宋影儿有名无实,但始终有她这个人,以及集团内他还有很多的考量。
他说:“你等我最多一年时间。”
欧阳酒没有回,他们认识四年,可她……等了他至少三年,这是无人知晓的秘密。
但他的这个回答,依旧是权衡利弊,她还是在他的首选之外。
她把他推开了一些,两个保持着半米的距离,她说:“没有人会永远等你。”
这一回换他沉默。
两秒后,他妥协:“那等我半年,就半年时间。”
欧阳酒蓦然勾唇,几分苦涩。
她想起了她流失的孩子,想起了很多次她被他选择、又被忽视、想上次他说分手时给她一张卡的情形、想起了傅氏那个大家庭。
“不必了。”她的语气不重,却有着一锤定音的干脆,“我们并不适合。”
她抬腿出去,傅凌骁又再次从后面抱住了她,抱得很紧,下巴放在她的脸侧,“别走,我说的是真的。”
他说喜欢她,没有半点假。
欧阳酒道:“我拒绝也是真的。”
他仓皇低头,头放在了她的颈窝,似是心悸,“不行,你不能拒绝。”
欧阳酒放任他一切动作,只是声音逐渐变冷:“别拿不起放不下,我说我们不适合只是委婉的话,你要我说心里话吗?”
心里话就是不喜欢,不爱,所以才不想和他在一起。
傅凌骁怔了下,侧头,看了会儿她的脸,漂亮绝美,却冷漠疏离,陌生得像是一道屏障横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