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苑忙识趣地捂住了嘴巴，随后嫣然一笑，凑近低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此好玩的圣诞夜，许你出来跳舞，我就不能来凑个热闹么？”晏子毓答。他今日穿着休闲，棕色的毛领短夹克衬得他的身姿格外挺拔硬朗。
“当然行！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曦苑瘪了瘪嘴。
实则，晏子毓没有说的是，每逢人界这种人潮汹涌，鱼龙混杂的节庆日，也是妖怪们的混水摸鱼，大开杀戒的好时候。
欢愉盛场，一夜鼎沸，醉生梦死。明日的大街上会也许出现把自己喝到死的老酒鬼，或是落单被抢劫杀害的倒霉蛋，少几条人命而已，又有谁会放在心上呢？
妖怪想要摄取精血，进食饱腹。晏子毓不想要，也不屑于拿走妖物们身上少得可怜的修为。他亦懒得插手阻止妖怪害人的行径，没有那种拯救天下苍生的大爱仁义。
晏子毓杀妖，不过有些特定妖物身上的血、肉、骨头，甚至唾液、眼泪等，可以制作成为可怖毒物、冷门暗器，或是直接带回莫泊丘，成为珍贵花草的养物肥料。
晏子毓来到酒馆搜索猎物，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正在喝酒的曦苑，尼古拉斯不怀好意的搭讪，他早就通过读心术知悉。
一开始，晏子毓本不打算与曦苑相认，那夜在古堡的相遇已经是个意外，只当萍水相逢，他不想再与曦苑产生交集。
生存几百年谨记他心中的原则之一，便是不插手人界的事宜，因他曾吃过太多哑巴亏，农夫与蛇的故事经历太多次，不如独善其身来得快意潇洒。
这个原则晏子毓一直遵循得很好，可不知为何，他想离开酒馆的脚会默默退回原处，禁不住特意选坐在曦苑不远处，时刻去留心她那边的状况。
直到尼古拉斯要将曦苑强行掳走，晏子毓拳头捏了又捏，终于还是违背了他的原则。
前段时间，晏子毓好不容易才甩开地界的烦人精，若现在贸然出手实在太招摇了。他只得用法术暂时摒去了酒馆内的灯光，借助黑暗与混乱，顺利将曦苑从那个恶心的西洋男人手上救了下来。
“长点心眼吧。以后男人给的酒，可别喝了。”晏子毓扶着微醺的她往里走去找座位，语气有些无奈。
“男人给的酒不能喝，那女人给的酒，你喝不喝？”曦苑不在意他的唠叨，反挑眉凑近晏子毓的脸问着。
“什么？”晏子毓不解道。垂眼看着不过距离一掌近的她，那双黑如墨的瞳仁中印着灯光，明亮得像能照进人心里去。
“你既救了我！走，我要请你喝酒。以表谢意！”曦苑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晏子毓往酒保的方向去。
酒馆中央正在跳舞的人群，将他们的身子撞来撞去，行走甚是不便。晏子毓见曦苑脸色微红，浑身隐约冒着酒气，伴随着温热的呼吸扑向他。
晏子毓不禁摇摇头，索性停步换了方向，半臂夹着她的身子，不理曦苑的喊叫，往酒馆外走去。
“不喝，醒酒去！”
晏子毓硬生拉着她在外面慢慢散步，在十二月冷风的洗涤下，酒劲缓缓下头，曦苑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曦苑方后知后觉，她与晏子毓拢总不过见了两次面，自己就已经糗态百出。
红晕再次染上双颊，这回不是酒而是羞。
晏子毓见曦苑半天不说话，侧头仔细瞧她，发现脸上不自然的酡颜，嘴角抿起弧度，说到：“看来酒是醒透了。”
听见对方故意的调笑，曦苑更不好意思了，忙把脸缩进大衣领里。
“既醒了，那我们回去吧。我还没喝过女人给的酒，总得试试才行。”晏子毓继续说到。
“好啦！你不准说了！”曦苑抬手捂住了发热的耳朵。微醺胆大时候抛出口的话，她是记得真真切切。
“唉。不逗你了。”晏子毓轻叹，“不早了，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哎呀！”曦苑停住身子，跺了下脚，“夏玉还在酒馆呢！”
幸好以夏玉爱玩乐的性子，不到午夜，是不会愿意回家的，怕不是根本没注意到她消失了。
二人又折返回酒馆的方向，路过市中心的圣诞集市，各种摊位人流不绝，零点钟声未响起仍是最热闹的时候，一旁还有人正在从马车上卸下今晚要放的烟花制物。
“方才路过没注意，竟然藏着不少好玩好吃的物件。”曦苑奔过去一个正在卖古旧饰品的小摊位旁，兴致勃勃地翻看起来。
晏子毓只当曦苑到底是姑娘家家，最稀罕这些精美而不中用的小东西，便安静跟在她身边等着。
突然，曦苑拿起一条尾部连着相盒吊坠的银制项链，雕着简单杂乱的奇怪花纹，却尤为别致抢眼，“老板，这条项链多少钱？”
老板先客套称赞着曦苑好眼光，伸手摆了一个数。
是个好价，曦苑便爽快地承下来。
“项链不称你，花样太寡淡了。”晏子毓见她拿的项链，忍不住出声道。
“伸手。”曦苑转头，冷不丁说着。
晏子毓顺从探出左手，随后手中被放入那咔擦脆响的小物件。“送我？”
“给你的谢酒，今晚是喝不成的，先存着。它不称我？我看它极称你，古怪而神秘。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怕还比不过你那晚送我的巧克力，可别不收。”曦苑答。
晏子毓捏着链条在眼前晃了晃，理智告诉他不应该收下，可抬眼看着脸上充满期待的曦苑，却心生不忍。
他把项链放回手心，用力握紧，淡淡说道：“恭敬不如从命，谢过孙小姐。”
“不过你很冷吗？手真冰呢。”曦苑说到，想着刚才放项链时触及晏子毓的掌心，指尖窜起一阵寒意。
“我的身子打小是这样，无痛无病，却四季冰寒。”晏子毓半真半假掺着说。他是非人，体温自然不比人类温暖。
曦苑忽地想起那日出城堡后看见的，那出现在树下又消失的身影。斟酌一番，她还是将这情况告知给了晏子毓。
晏子毓闻言眸色微沉，随后清冷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无碍。别担心。”
曦苑见他不愿详谈的意思，便没有追问下去。“无论怎样，你还是注意些安全。那人一看便不是善茬。”
晏子毓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轻哼应答：“嗯。”
没走几步，晏子毓发觉曦苑正呆呆望着不远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怎么了？”他出声询问。
“海伦……”曦苑闷闷答着。
晏子毓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眼见一个金发碧眼，艳丽貌美的洋女人正被几个男人围在中间，享受着男士们对她的奉承恭维，谈笑正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