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忌惮

今年春天,何雨柱已经有些压抑不住自己化为人形的冲动,它要去找许大茂。

它要知道许大茂怎么了,为什么许大茂不来看自己了,何雨柱有时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许大茂才不来看自己,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许大茂把自己抛弃了。

何雨柱停止了胡思乱想,小小的它永远也想不到许大茂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它抑制了冲动,又度过了九年,何雨柱长高的许多,但是每一天都很难熬,每当它抑制不住自己化为人形的冲动时。

它都会默念许大茂曾告诉它的一句话:做一个人远没有做一株树自在,你还小,你需要积蓄力量,释放潜力。

二十年了,原本代表生机的春天,在何雨柱眼里早已带了几分绝望,它大吼着:许大茂,你在哪?

何雨柱没想到,许大茂真的出现了,一如当年,青衣不染,白发飞扬,何雨柱好高兴,它兴奋的大喊:许大茂!许大茂!

秦淮茹竭力的想挤出一抹笑容,却没有做到,棒梗缓缓的朝着何雨柱走去,每一步都很忐忑,因为棒梗不知道,有没有力气走出下一步。

渐渐的,兴奋褪下,何雨柱感到有些不对劲,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印象中的许大茂,虽然身体不太硬朗,但是脚步却一直匆匆而行。zusi.org 狐狸小说网

棒梗的脸虽然苍老不堪,但是眸子却有一种绿意,散发着生机,面前的许大茂,眸子几尽暗淡,脚步迟缓,摇摇欲坠,最让何雨柱慌张的是,许大茂在自己面前一直是充满微笑的啊!

何雨柱不明白,许大茂为什么不笑了,内心的那种恐慌感充斥着脑海,仿佛冥冥中有天意无声的告诉它:这是最后一面,以后再也见不到许大茂了。

何雨柱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甚至含着几分哭意,它多么想化成人,飞奔到许大茂身前,抱住棒梗,但是还不能,只能无助的呐喊:许大茂你怎么了?

却怎么也听不到许大茂的回音。

秦淮茹突然笑了,何雨柱以为许大茂好了,刚才只不过是许大茂跟它开的玩笑,它是多么希望事实真的是这样啊!但是,秦淮茹自己知道,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棒梗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在这一刻如此漫长,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何雨柱甚至听到了许大茂迟缓的心跳声。

“嘭!”

秦淮茹在离何雨柱一步之遥的地方倒下了,一瞬间,秦淮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干枯的嘴唇,吐出了几个字,再也没有起来,地面上激起了一地的草屑。

几个字的声音很小,但是何雨柱听到了,许大茂对它说:“好好活下去!”

“许大茂……”何雨柱声嘶力竭的大吼着,一阵光晕后,何雨柱不见了,只剩下一位泪满双颊,站立着的清秀贾东旭。

“许大茂”贾东旭嘴角微扬,低声吐出了这两个字,棒梗双拳紧握,一直低着的头颅猛的抬了起来,一对明亮的眸子望着天空,大吼道:许大茂,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但是,贾东旭知道脚下的秦淮茹永远不可能再站起来,生命就是如此短暂,以一场无声的剧目作为最后的谢幕,来不及去挽救,就如那琼花,终究如梦一场,消散在这世间。

贾东旭俯下身,把秦淮茹抱紧,棒梗第一次感受到了许大茂切实的体温,尽管有些冰冷。

秦淮茹是树,终究要回归自然,死去的躯体在贾东旭双臂间化为点点绿色星光飘向远方,贾东旭竭力去追寻,天真的想留住许大茂。

贾东旭一直望着天空,朝着许大茂消失的地方疯狂的跑,棒梗忘了脚下,一步跃进了万丈悬崖。

贾东旭闭上了双眼,有泪水流出,耳畔尖啸的风声是如此刺耳,但是一切都不重要了。

“许大茂,对不起,孙子马上过去陪你了!”贾东旭低声自语着,然后脑海便一片空白,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贾东旭的脑海有了一丝知觉,耳畔隐约间听到二楼一丝丝风声,和火苗的噼啪声。

贾东旭想起身,可是身体不停棒梗的使唤,只有眼珠在黑暗中咕噜咕噜的转着,却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此刻,耳畔隐约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棒梗感觉到一个身影坐在了床边,有一点瓷器碰撞和轻柔的哈气声交杂起来的声音充斥着棒梗的耳畔。

贾东旭浑身猛的颤了一下,这不是棒梗故意而为之,而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因为有一只手摁住了棒梗的下巴。

这只手冰凉,柔软,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但是贾东旭却十分害怕,这是棒梗自出生以来遇到的第二个人。

“啊……张嘴!”

贾东旭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音,仿佛是清晨露水撞击地面的啪嗒声,清脆悦耳,让人十分舒缓。

最终,贾东旭的嘴被强行撬开,不明的液体灌入口中,像是有一股暖流流经全身,让人说不出的舒服。

当贾东旭再次有意识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此时全身依旧十分绵软,但多少有了一丝力气,贾东旭艰难的眯开了眼缝,突然的强光让贾东旭的眼睛一阵刺痛。

不得已又闭上,反复几次后,贾东旭终于睁开了双眼,细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房间干净而朴素,大多是竹藤编制而成的桌椅,空气中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贾东旭只感觉喉咙仿佛有火冒出来一般,嘴唇干裂,一副缺水严重的样子,嘴唇低声吧嗒道:“水!水!”

房间外的人,听到了房间里的响动,端着一碗水走了进来:“你醒了?你睡了八天了呢?”声音清脆,如同天籁。

贾东旭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人儿,身形略显纤瘦,一身素白纱衣在清风的鼓动下冉冉欲飞,略宽的腰封勒出纤腰一握,乌黑柔亮的长发顺贴的披在肩头。

鹅黄发带与鬓际间的一缕长发一同搭落在胸前,那姿容,正是翩若惊鸿。

贾东旭有些痴了,棒梗想道:倘若这世间的人都长得如此这般,那这人世也不算白来。

娄晓娥捂嘴轻笑,面色绯红,嗔怪道:“看什么?再看就不给你水喝。”

心性如同孩童一般,但是那一举一动间,却早已有了几分娄晓娥的青涩,淡淡的梨窝隐现,是那般的纤尘不染,仿若不食人间烟火。

贾东旭说不出话来,纯洁的心性让棒梗不会说话,直到面色红透了,才崩出这么几个字:“因为你好看!”

娄晓娥愣了愣,白皙的玉颈此刻迅速窜上一抹红晕,手中的碗不觉一颤,放到桌子上,小嘴嘀咕道:“坏人!”面色上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随后,跑出了房间。

贾东旭此刻还是有些没有缓过劲来,当脑海中出现了一丝眩晕感,身体提醒棒梗严重缺水时,才嘿嘿一笑,缓步走向桌子,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

当娄晓娥再一次走进房间,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拉开门帘的一瞬间,屋内的人也正好要出去,两人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一起,娄晓娥揉了揉微红的额头,如同猫儿一般的嗔道:“好痛!”

贾东旭则是满脸的不好意思,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最后还是娄晓娥主动打破了沉默,推开贾东旭,走进房间,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呆瓜,你叫什么?”

贾东旭一下子愣住了,这个对于常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却着实难住了棒梗,对了,我叫什么啊?贾东旭心里问自己,良久,才喏喏的给出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我叫……何雨柱!”

“何雨柱?”

娄晓娥小嘴微张,星眸流盼间满是惊讶,这个回答还真是让人颇为无奈,娄晓娥望了望眼前这个呆呆的贾东旭,知道棒梗又在看自己,低声说道:“还真是个呆瓜!不过许大茂说在水里侥幸不死的人一般都会失去记忆!”

娄晓娥星眸微嗔,似乎在想些什么,又继续说道:“额……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贾东旭点了点头,其实棒梗想说,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娄晓娥仿佛是很为难的样子,说道;“那我就给你起个名字吧!看你呆呆傻傻,但是眉目间又有几分清秀,还是在水中被我救起,就叫你柳潇吧!“

“对了!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宁沁是也!”

娄晓娥的口气颇有几分大侠风范,跟刚才的那番柔弱姿态大相径庭。

“柳潇,柳潇……”

贾东旭反复的将这两个字在口中诵读,突然大笑起来,喊道:“我有名字了!我叫柳潇!: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却把娄晓娥吓得不轻,激起一地的涟漪。

柳潇的眼睛不经意间扫向娄晓娥,棒梗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过,一个女子可以隽秀明丽到这般地步,棒梗也不曾想到,只是这不经意间的一眼回眸,便要倾尽一生一世之念。

时光荏苒,又是几度春秋,柳潇还是那个柳潇,只不过相比往昔,形容却多了几份萧索之意。

棒梗终究是明白了,棒梗和宁姑娘只不过是上天在落寞之际于人间出演的一场闹剧,最终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一场,棒梗也不是宁姑娘心中的那个棒梗,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如今,正值人间佳节,万巷通明,喜庆的鞭炮声,孩童们愉快的嬉闹声充斥着整个世界,在这样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中,没有谁会注意一个靠在河槐下的一个落寞青年。

柳潇此时与这个天地仿佛格格不入,棒梗是一个没有家的人,在这样一个夜晚,也许唯一能陪伴自己的只是这河边的几棵斜倚的老槐树,呵呵,柳潇笑了几声。

随后,举起坛子,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在半睡半醒间喃喃自语,似乎要将心中的失意与落寞释放出来:“也许许大茂说的对,做一个人远没有做一棵树自在。”

凌晨两点,早已经是霜云笼罩,节日的气氛依稀还在四通八达的小巷里流动,但是寒风习习,在这座小城,想必大多数人都进入了梦乡。

河边,瑟瑟的水波依然缓缓的流动着,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而衣衫单薄的青年却在这寒风中睡了几年来最踏实,最温馨的觉。

“许大茂,明天宁沁姑娘就要嫁给我了!”

“呵呵,许大茂真的很替你高兴啊!”

“许大茂……许大茂……”

“喂,醒醒,小乞丐滚别处睡去,别打扰我做生意。”突然,梦碎了,耳边呼啸着清晨的寒风,小贩那尖锐刻薄的声调则夹杂在其中,算是这佳节后,这人世给落魄者的礼物。

柳潇的眼睁开了,起身拍打下身上的尘土,这种事若是搁在前两年,也许棒梗会愤怒的把小贩扔进河里,但是现在的棒梗连这种事也懒得去做了,反正已经够糟糕了,再糟糕点又有何妨?

棒梗叹了口气,颇为自嘲的笑了笑,望着眼前青砖交错的碧色小道,人影稀疏,不由得自语道:“我该去哪里?”

柳潇不知道,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经将棒梗彻底难住了,自己终究不再是五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贾东旭了,成长的代价,只不过这付出颇为的惨重。

这世间,鹅黄色发带的女子很多,但是再难有一个如她般纤尘不染的女子了,还记得当初她俏皮的样子,偶尔会做一个鬼脸,抑或是突然的告诉自己:呆瓜,你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然后,看着自己有窘迫到羞愧的样子,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的大笑,梨窝隐现,美不胜收。

“宁沁!”柳潇望了望远方的天空,又看了看水中倒影里狼狈不堪的自己,暗暗发誓:“这辈子,我一定要将你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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