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3 地藏寺放灯

因众人今天约好了聚会,一大早苏兴就坐不住了,急急忙忙把事情办完,出来一看,其他人一个都没到,只好先等着。为了能快一点儿消磨时间,苏兴便去了桑家瓦子。因出来的太早,苏兴连早饭也没顾得上吃。一出《目连救母》还没看完,苏兴的肚皮就开始叫了。

苏兴只好从瓦子里出来了,去街上买点吃的垫垫。本来想吃碗麻饮鸡皮呢,怎奈今天没有荤的卖,只好要了个麻饮细粉。

一转眼时间就到了中午,中午苏兴也一个人,随便吃了点就打发过去了。胡乱在街上逛了逛,就到了下午。幸而下午过了不多的时候,邓禹和刘贺先后就来了。苏兴这厮,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邓禹过来时还带了个瓜,也不知是哪个送他的。三个人想吃了都没带刀,没办法破开。

这点事情难不倒苏兴,只见这厮摘了帽子,把脑袋上头发抹一抹,低着脑袋就要撞瓜。立刻被邓禹阻止道:“算了,算了!你那个脑袋几天没洗了?撞出一股头油味儿,都别吃了!”一听见这话儿,旁边的刘贺立刻笑了。

邓禹转脸儿对刘贺道:“明明可以去借把刀,那厮非得用脑袋撞,你知道为啥?这么点瓜不够分,他就想自己全吃了!”说毕邓禹便吩咐道:“你们两个在这等着,我去街边借一把刀来!”说着邓禹进了家街边的店铺,问人家借了一把刀来。

正在三个人吃瓜的时候,玉堂和展昭这两个,也已经出发往这里赶了。路过家街边酒肆的时候,有两个头戴书生巾的人,从里面出来,口里面一个劲咒骂道:“娘的,今天没一家卖荤的!也不知是哪个王八定的规矩,有本事那厮一辈子别吃肉!”

路边有人听见了道:“话儿可不好这么说!杀生造孽的事情,还是尽量少干些,小心将来有因果报应!”那两个便就回复道:“快休放这些鸟屁了!老爷既然托生成人,就是为了吃肉的!有本事你们见了苍蝇、蚊子,也别打死,赶紧请回家供着吧!”

见此玉堂评价道:“其实在上面那些人眼里,底下的人,跟猪、狗、牛、羊没什么区别。常人为了口腹之欲,吃肉吃得理所当然,都戒不了。想在上面人耳边念几遍经,就让他们不鱼肉百姓了,怎么可能改的了人性?所以我说儒家可笑!”

旁边展昭开口道:“若依我看,所谓的‘人性’,就是“佛性”和“畜性”掺和起来的东西。畜生里“佛性”多的仍旧不少。有些人身上,也完全没有慈悲之心,全都是“畜性”。’

一听见这个,玉堂立刻提醒道:“这个话儿,你只在我跟前说说就行了,我能理解。可别出去了乱给人说。几年之前,我说过几句类似的,那些人根本不能理解,还这么道:‘姓白的既然不做人,以后全都别嫁他,让他聘带毛的做两口子,直接断子绝孙吧!’”

展昭笑了回复道:“那是自然,我说话的时候肯定择人,我又不傻。不过你学他们说话的模样,还学的挺像!”

苏兴几个刚吃完瓜,玉堂也到了。众人见了他纳闷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来?那一个呢?”玉堂回了一句道:“姓展的半路上被人叫走了,说晚一会过来。”

邓禹想起来一件事道:“今夜集英殿有宴会,许多要紧的官员都来,岗哨上肯定查得严,急需要人手。他轮几班?晚上还去么?”玉堂回道:“轮两个班,下半夜子时还得过去。”

一说到这个,苏兴立刻抱怨道:“只要上面的相公们有聚会,周围的守卫立刻就严了。上一次我和韩涛经过皇城,一连三、五次被摁住了搜身!那些厮们查的严,连帽子都得摘下来,头发里头还得捏捏。一条不到三里的路,硬是磨蹭了一个时辰!”

邓禹立刻接话道:“所以说么,你两个一看就不是好人,也是该查!”这个话儿苏兴一点不恼,还在那喜孜孜告诉道:“给你们说,我只是被人搜了三遍,这还是少的。韩涛倒楣,连续被他们搜了五遍!”

邓禹曾说过许多遍,叫苏兴不要跟韩涛走得太近,那东西从小儿就不是好人:当初他三个人年纪小时,同去河沟旁玩耍。苏兴、韩涛砸下来高处挂着的冰锥,直接把冰往嘴里送。

邓禹劝告他们说,上游有牛粪,早起还有人刷便壶,结出冰来不干净,让他们两个别吃了。这两个厮哪肯听?都说邓禹在骗人,他们不信,只管握着冰锥不撒手,口里还嚼得“咯吱咯吱”响,吃的挺乐。

因邓禹念叨的次数多了,韩涛去邓禹的耳边悄悄道:“你别吱声!我才刚吃的那些冰,都偷偷吐了,只是哄他苏兴吃。”就这么个东西,苏兴到现在还跟他继续来往,真是被耍弄得还不够!

其实对于这件事儿,苏兴并不是太在意,反而生气一件别的:有一次苏兴和韩涛厮打起来,韩涛把苏兴的鼻子撞破,流一地血,气得苏兴把鼻血都摸到了韩涛身上。这时候有人看见了道:“苏兴你怎么这样呢?把鼻血往人家身上抹,万一你有什么病呢?把韩涛染上了怎么办?!”

苏兴立刻回复道:“我流血是因为他打的!”那人仍道:“不管怎么说,苏兴你的做法就不对,你得向韩涛赔礼道歉!”本来韩涛还在笑呢,一听见这话立刻哭了,一个劲嚷嚷着叫苏兴赔礼。玉堂替苏兴生气道:“遇到了这种‘道德狗’,还废什么话,你不上去给他两拳?实在不行你告诉我,我帮你打他!”

正在说韩涛和苏兴呢,那头展昭就过来了,看见了众人说话道:“人都齐了,咱们可以去了么?”其他的都道:“赶紧走吧,就等着你呢!”

虽然距看河灯的时间还有点儿早,今天街头的热闹不差七夕。许多妇人骑了驴出来,还有不少赶车、步行的,一齐出来门凑这个热闹。一看见这么多妇人出门,苏兴立刻想起来去年那事儿,念叨着要去买一个罩子,把刘贺那张脸给他蒙上,免得让她们认出来。

不单是刘贺,东京城里面,玉堂的拥趸也是不少,在这么熙熙攘攘的街头,万一被围住就麻烦了。为防生事儿,太热闹的地方,这几个人不敢去,只好在冷僻的地方先溜达。

等到众人磨磨蹭蹭,终于挨到地藏寺跟前,那边的人,已经把河灯放下水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万盏的河灯,已经漂浮在水上了。星星点点的河灯在波光粼粼里密密麻麻的,映着远近的灯火,煞是好看。

人群里面,展昭问了个问题道:“你们说说,为什么神佛跟前都燃香呢?”玉堂便就回复道:“别人不清楚,我师父刚刚从山上下来时说,他点香是因为人味太臭,所以才燃香赶味的。”展昭又问:“是因为凡人气浊的原因?我听说高僧入定的时候,听台阶上虫鸣如同雷响,跟这个是不是一样的道理?”

没等到玉堂回复呢,旁边的苏兴不信道:“干干净净的还能有味?肯定是有人不洗澡。你师父那个老仙儿的鼻子,莫不是有什么毛病吧?!”玉堂便道:“有没有毛病我不知道,反正你起个坏念头,他在旁边就能知道,立刻就骂。”

苏兴又出来评价道:“摊上这样的一个师父,肯定不招徒弟们待见!”玉堂呵斥他便道:“你以为见他一面那么容易?多少人想挨骂还捞不着呢!”

地藏寺这边人头攒动,五个人一会儿就被挤散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各色人等什么样的都有。苏兴挤在个人多的地方,排着队买灯。旁边站了一对男女,女的在那里撒娇撒痴,口里哼哼唧唧的,嫌相好的买的河灯不好,想要苏兴手里面那个。

那汉子立刻向苏兴赔话道:“实在对不住这位兄弟,你手里的河灯能让么?我拿这两个好的换!”那人手里的河灯不好,苏兴并不是太想换。怎奈那个人一口一个“兄弟”的叫,说不换也行,他还可以多出两倍钱买。再不答应了显得小气,苏兴也就勉强换了。

谁知道走了不到十几步,那人又买着个更好的河灯,立刻把苏兴的旧河灯给送回来。没等到苏兴回过神,那厮已经一把把苏兴手里的铜钱夺走,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气得苏兴大骂道:“今晚恁他娘晦气,遇到了两个野驴养的!”

距离苏兴不远的地方,展昭拿着几个灯在看。苏兴立刻赶过去道:“这个不好,早就已经过时了!”卖灯的立刻赔话道:“这个小哥真会说笑,河灯哪里有过时的?!买河灯我这里送画呢,你们想要哪一幅?”说着卖灯的递过来几张画,让两个挑。展昭看了看就说道:“仕女图那个我不要,把那张《独钓寒江雪》的递过来看看。”

地藏寺这边的人群里面,颇有好几个东京的纨绔,玉堂都认得。玉堂大老远儿看见了他们,本来还想避开呢,偏偏那厮们眼神好,这时候已经看见了玉堂,老远就道喏,纷纷涌过来与玉堂寒暄。

玉堂不愿意多搭理这些厮,借口已经与人有约,说不几句就要告辞。那厮们看着他去的背影,怪笑便道:“这么着急,九嫂子也跟着一块儿出来了么?”、“九哥别走那么快,李行首如今还念着你呢!”这厮们一面说着话儿,一面伸出脖子来,四处瞧看。怎奈伸到脖子抽筋,也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出色的妇人。

听见他们起哄的话儿,玉堂回头骂一句道:“腌臜泼才,趁早儿闭了你们那驴口,晚爷跟你们不是一路,少拿这些话刺我。”众人调侃惯了的,这些话儿他们一点不气,反而摇头笑了道:“可惜!可惜!又是一个怕老婆的,辜负了李行首一片的痴心!”

因苏兴、邓禹那几个,正在那招手儿叫玉堂,被这班厮们看见了,有一个忍不住劝告道:“我说九哥,少跟那一班赤佬儿来往,没有好处。”

玉堂转过脸来道:“快闭了嘴巴,赶紧把脑袋藏鳖壳里。我那帮兄弟,可不似我一般好*性儿,让他们听见,小心你嘴里面不剩下牙!”说毕玉堂便快步,直接往苏兴他们这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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