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阴差阳错

在北戎将士看来,责打一位原属焱朝的人至死,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不过想到张折竹先前曾经为耶律川接纳,并主掌北宁郡诸事,将其留在城中处置,似有不妥,是以有人提出了携其出城的主意。

不过在场众人谁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争先,最终只能由在场军职最高的人物指定两人,言明既然要将其尸首带出北宁,那便力争越远越好。

被点到的二人都是北戎军中的普通士卒,适才充其量不过只是随着众人打了几下太平拳,想不到这种活计竟会因此降临到自己头上。

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两位普通士卒自不敢与官长再行争竞,只得一边叹气,一边将张折竹拖到远处,置于自己马上,准备就此携尸出城。

望着那两个士卒的背影,其余北戎将士各自对视之余,有人便道:“如今张折竹已然被咱们打死,耶律将军那里,我等又该怎生回复才好?说起来,这位将军的武艺堪称超凡绝伦,却如何又会将家族信物遗失?”

不提这些北戎将士到底会如何应付耶律逊宁,单说那两个携张折竹出城而去的士卒,原是想着少时便寻个无人的僻静所在,集二人之力掘坑,将其掩埋,而待到他们一边奔驰,一边互相商议之后,却又觉得不必如此费力,只是将其抛尸荒郊,也就是了。

这二人当然不会想到,若是依着他们最初的想法行事,或许便没有了后来的那些变故。

自从北戎诸部屯扎于北宁城后,仍在北宁郡中,原属焱朝的民众们都是各自好生守在家中,轻易不敢出门,如今虽然是青天白日,城中街巷之间,也并没有人活动。

正因如此,两个北戎士卒的行止完全不必遮掩,驱马疾驰不过一刻时分,便已出了北宁。

身在北宁郡中的北戎将士此时当然不会知道,原在暨阳横冲都军营中主管各项事务的监军越朗,正自带同十余亲卫,沿着大道向北宁进发。

当然,越朗此举并非是想要仅凭自己和十余亲卫的能力与北戎诸部作战,不过只是为了尽可能探查敌军详细动静而来。

依照常理而言,这等事原本不必由他亲力亲为,但顾霄霆念及时下北宁城中已然有敌人援军赶到,只怕寻常将士会被拦截丧生,故而才教越朗亲自带队而行。

十余人都骑战马,出了横冲都军营后疾转北行,一直奔了十数里,方才渐渐按辔缓行。

越朗在他人面前不喜多言,但想到现下跟随自己的都是贴身亲卫,顾忌之处少了许多,故而策马行进之余,也会同众人言谈几句,点评一路上所见到的各种地形地势。

不知不觉间,以越朗为首的焱朝诸将士已经将及剑胚岭,远远望去,半片山梁已经被烧得焦黑,而岭上仍有余烬、长烟,不时升腾而起,想来便是那日夏侯和、傅燮两人纵火之处。

眼中见此情景,越朗不由得出声叹道:“可惜那日的一场大火也终究不曾将北戎诸部敌军留下,只是堪堪为白小哥等人解围,算来确令人有美中不足之感......”

他的话还不曾说完,便已经望见,在那半片灰烬遍布的山梁下,隐隐约约似乎有人横卧路旁,一动不动。

越朗周围的亲卫将士们没有他这么好的目力,一时还瞧之不到,而越朗已经出声喝道:“弟兄们,前方这等所在,竟然还会有人倒卧近前,当真是奇哉怪也,咱们快去瞧瞧。”

亲卫之中有人劝道:“监军,依照殿下的吩咐,今日咱们原只需出城十五里,只要不曾撞见敌军人马,便即应当返回,现今已然是该回程之时,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些。

“再者,前番我军与敌军在剑胚岭左近有过交锋,焉知道此时其地周围没有敌军留下的侦骑、斥候?倘若你轻身犯险,出了什么事情,咱们可都担待不起。”

越朗闻言,先是勒马停蹄,而后仔细眺望卧在远处的人影,见其仍旧不见动作,开口又道:“怎么?弟兄们以为我这个监军是白来的么,别说未必就有敌军斥候,便是当真有些敌军在此,凭着我得胜钩上这杆长戟,只怕他们也奈何我不得。

“再说,我看那人影至今毫无动静,不知死活,甚为奇怪,咱们若不上前一探究竟,别说见了上将军之后不能言及详情,就是我心中,也必然会落下一个好大的疑问。”

他说话的声调虽然不算高亢激昂,但语中坚定之意却是显而易见,话音未落,已然自行纵马向前方奔去,不问可知,一定要将此事看个明白。

俗语说‘望山跑死马’,待到越朗当先驰到近前,方才瞧得清楚,原来此人所卧之处距离被烧焦的那半片山岭尚有相当的距离,并非如自己先前所见相符,倒在灰烬之中。

凝神细看,越朗却又是心生诧异,此人身上伤痕遍布,血迹与青紫交加,一望可知是被他人围殴至死,但看他身上穿戴服饰,却又不是寻常平民百姓的服色,却不知究竟因为什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况且此人所卧之地周围并无杂乱痕迹,显然围殴之事并是在此处发生,那么又是什么原因,使得将其毙杀之人要将他移动到这里呢?

更待下马细看,跟随其后的十余亲卫将士也已赶到,众人见这只不过是一具尸体,心中的一些担忧方才被尽数收起。

下马细看的越朗越瞧越是奇怪,不由得低声自言自语:“北宁暨阳一带如今正是两军交锋的所在,就是寻常的山贼盗匪不敢轻易来此,况且一般贼匪即令要毁尸灭迹,也不会仅将死尸丢在这方甫被烧毁的山岭附近。

“今日我原是为了出城查探敌军动向,偏生在阴差阳错之下发现了这具颇有疑点的死尸,倒是当真怪了,我可得好生瞧瞧他究竟是什么人物,又是因为什么才被如此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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