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

帕特留斯虽然没有详细地跟容远说核心应该怎样凝结,怎样构建自己的识海之境,但这原本就不是用语言能简单描述的东西。说得再多,都不如亲身体验一回。

容远在帕特留斯识海之境中的每一秒,他都在学习、吸收。

此刻容远安静下来,专注地感知着自己的灵念,那澎湃、纯净、仿佛海水一般的力量不断地涌动着,一波一波地扩散又收回,无终止地回荡着。

不必刻意地去控制自己,脑海中所有的思绪都自然而然地消散了。痛苦、喜悦、悲伤、思念、愤怒……所有的情绪都淡化、消失,内心只有一片仿佛永恒的宁静。

渐渐地,他便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过去和未来,也忘记了自己,整个世界都变得遥远而空旷,混沌又纯粹。

仿佛只是不经意地一个瞬间,又仿佛过去了很久,灵念之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随后,那一点似乎变成了黑洞,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灵念,迅速地膨胀壮大!它不断地旋转着,周围所有的灵念都身不由己地被拉扯过去,整个灵念之海仿佛都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闪着光的漩涡!

就像……一个巨大的星系。

容远下意识地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

此时此刻,他感觉到那漩涡中间的存在跟自己产生了更加密切的联系,他可以干涉它的成长,决定什么时候让它停止吸收灵念,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让它化作自己想要的形象。

虽然并不一定能让它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但终归还是会有所影响的。

此时此刻,帕特留斯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忽然在他的心头闪过

无限的可能性……

容远收敛思绪,不去想它会变成什么,不断地将更多的灵念围绕在核心周围,供它孕育成长。核心越强,灵师的能力就越强。不管它现在吞噬了多少灵念,最后都会变成容远的力量。

灵念还在不断地收缩、凝结,直到那核心吞噬了将近一半的灵念之后,才终于渐渐放缓了速度。无数灵念包裹着核心,仿佛一层厚厚的茧,完全看不清内部孕育的是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核心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咚!”

混沌中,仿佛响起了一声心跳!

“咚!”

声音变得更强劲了几分!所有的灵念都随之微微颤动!

“咚!”

又一声心跳。这一次的声音似乎跟容远自己的心跳声重合了起来,甚至连帕特留斯和狄克都有所察觉。

温暖的卧室中,襄马裹着厚厚的被子坐在床上,从老管家手中接过一碗散发着苦味的药汤,低头刚要喝,忽然停了下来。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容远等人所住院子的方向。

“咚!咚!咚!”

越来越急的心跳声,仿佛被擂响的鼓点!

空气都在肉眼可见地震荡!

窗棱上,细微的灰尘猛地震起。

院中的水池里,一圈又一圈明显的波纹向外扩散。

帕特留斯和狄克同时觉得大脑一晕,仿佛被人砸了一锤一样。无形的压迫感让两人觉得呼吸都有些艰难,眼前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积压着他们的视神经。

帕特留斯没有用自己的灵念去抵抗,而是迅速拉着狄克退到了院子外。院外站着几名侍女仆从,他们不是灵师,感知也比较迟钝,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明显的异样,只是一个个都不由自主地皱着眉,好像心口压着什么东西一样,露出几分带着难受的表情。

狄克挥手让他们都散开,然后看向帕特留斯问:“帕特留斯会长,您在成为灵师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怎么可能?”帕特留斯苦笑道:“当时除了我的老师以外,别人根本没有察觉!凝结核心是在思维世界中进行的,对真实的世界应该没什么影响才对。”

“那……这说明了什么?”狄克看着那栋表面上没什么变化的房子,想着里面的那个少年,自言自语地问道:“是不是说他以后会成为比你还要强大的灵师?”

“这是肯定的!但……这种程度的动静,到底还意味着什么……我也说不清。”

帕特留斯这样说着,眉宇之间忽然又掠过了一丝难过和忧虑。

“您在担心什么?”狄克没有看着帕特留斯,但也似乎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顿了一下,问道:“是怕容远他恢复记忆吗?”

帕特留斯面色一僵,没有想到狄克竟然这样敏锐。

“我听容远说过,是您为他开启的灵识之海。”狄克转头看着帕特留斯,问道:“那时候……您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告诉他成为灵师之后,他就有能力恢复自己的记忆?”

帕特留斯沉默不语,但他的神色已经告诉了狄克答案。

“是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您担心他恢复记忆以后,会变成另一个人?”狄克追问道。

“不,我不担心他会做什么坏事。容远是个好孩子……现在是,以前肯定也是。”帕特留斯目中是深深的悲凉和怜悯,低声道:“我只担心……当他恢复记忆以后,会再也没有露出笑容的能力。”

狄克恍然,沉默。

他面容始终冷酷,但暗红色的眼中,却掠过一丝感同身受的痛楚。

“唳”

越来越急的心跳声猛地戛然而止,容远耳中只听到一声嘹亮悠远的啼叫!

一团亮光在识海世界中猛地爆开,刹那间,整个天地仿佛都变成了金红的!

无边无际的火焰熊熊燃烧,置身于火海之中,容远只隐约看到什么东西从眼前一闪而过!耳边又听到一声长长的啼叫

“唳”

那样惊空遏云的声音,带着新生的喜悦,还有隐隐的寂寥。

几个呼吸后,漫天的火焰猛地一收。一只金红色的巨鸟盘旋一圈后落下,三足踏空落下,翅膀拢到背后,歪了歪头看着容远,那双宛如炽焰的金色眼眸意外地并不高傲或者凌厉,反而给人一种异常温暖亲切的感觉。

看着那双眼睛,容远不知为何,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识海世界中,他慢慢地伸出手来。金色巨鸟看着他,既不靠近,也不远离,直到他的手落在它头上,才微微低下头来,似乎在享受他的抚摸。

容远这时才发现,这只鸟的羽毛并不是金红色,而是青黑色的。只是它浑身上下都燃烧着金红色的火焰,每一根翎羽都散发着炽烈的光辉,因此才看上去像是金红色。

这是……太阳之鸟,三足金乌!

容远的手落在上面,整个人也像是被火焰笼罩了,金红色的火苗在他的指缝间跳跃着、燃烧着,却只让他觉得温暖,而没有丝毫的伤害。

但容远看着它,毫不怀疑即便是钢铁在它面前,也能被瞬间气化!

置身于这样的火焰中,容远只觉得安心和温暖,仿佛世间一切的寒冷、悲伤、痛苦都被隔离了,再也没有什么能伤害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泪水滑落,反而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就是他识海之境的核心了!

在它出现之前,容远也不知道自己期望自己的核心该是什么样的。但当它出现之后,容远就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合适了!

金乌似乎知道了他的想法,忽然张开翅膀,探过头来,在容远脸上轻轻挨了一下,然后退后一步,振翅高飞!

“唳”

又一声长长的啼鸣,三道亮光倏然出现,在容远身边盘旋。

一道亮光是一颗明光烁亮、十分璀璨的宝石。它转了几圈之后,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忽然飞向了灵识之海和识海之境的通道。

“轰隆隆”

当这颗宝石融入通道的时候,整个识海之境似乎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容远感觉到这方空间似乎瞬间就被扩大了好几倍,稳定下来以后,空间还在缓慢地增加,一种鲜活的生命气息扩散开来,整个空间似乎都变得更活跃了。

融合了宝石的通道化为了一片湖泊,湖面如镜,源源不断的灵念之力从中涌出,填补到整个空间中。

第二道亮光是一颗灰色的石头,外形有些丑陋,但却给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它划过一道弧形的轨迹,落在了容远脚下,随后不断地扩展、延伸,变成一块看不到边际的土地。

识海之境存在于思维空间中,原本总是带着几分虚幻的感觉。但是当这块石头化为大地的时候,这方空间隐隐有种由虚变实的趋势。

容远明显地察觉到,他的识海之境从本质上已经与帕特留斯的截然不同了。

第三道亮光是一片绿色的、有着玉石质感的树叶。它似乎犹豫了好一阵,才最终选定了自己的方向。它落在那片湖泊边沿的土地上,一闪而逝,隐没土中。

随后,一点绿色破开土地,迅速生长,舒展,化生出无数绿叶,最终变成了一颗遮天蔽日的参天玉树!

青翠欲滴的树叶缓缓摇摆着,叶片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色豪光。这时,容远忽然发现有一缕缕不易察觉的黑色雾气从远处飘来,聚集在这颗大树的周围,又被树叶上的金色光芒一点点磨灭,消散,化为虚无。

他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识海之境属于容远的意念世界,这里的一切变化对他都是透明的,所以他现在很清楚湖泊、大地、玉树,这三者已经成为了他的识海之境的基点!

容远:……

不是说好了识海之境的基点是由自己构建的吗?容远之前还想了好一阵自己的基点应该构建成什么样!原本他还没拿定主意,想着等看看核心是什么模样再做决定。没想到……根本没等到他自己去构建,这三个家伙就自己化成了基点!

空间与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之石!

弦声之石!

功德玉叶!

你们这些家伙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之前不是都藏在灵识之海吗?现在怎么都蹦到这边来了?还变成了这种样子!

虽然这么想感觉似乎有些不知好歹吧……因为这三个家伙化为基点确实节省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而且也让他识海之境更加坚实也更加强大了……但容远还是觉得有些不爽。

就好像有个很好吃的东西,他本来打算留着慢慢品尝,但还没来得及下口,就被直接塞进肚子里了!

猪八戒吃人参果,大概也就是这种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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