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万般道理皆由心，问心无愧则无敌
“督主，厨房里就这些食材，酒是从别人的马车上翻出来的，先将就一下吧！”
草料堆前，沈星云端来一只架在火炉上的砂锅，又放下一直酒囊和两个边沿不齐的小碗，默默退到了一旁。
许东仙打开锅盖，里面食材倒也简单，咸菜滚豆腐。
王云安却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豆腐，丢入口中，抓耳挠腮的说道：“你这年轻人懂什么，这可是人间美味！”
许东仙打开酒囊，斟满两只小碗，抬眼看着沈星云，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今晚就要下手，可是周围没遮没挡的，尸体敢怎么处理？”
沈星云无奈问道。
打斗搏杀，自己确实擅长，但善后工作，东厂才是专业的！
许东仙看着人生地不熟的四周，不禁转头看向王云安。
王云安自顾自的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满脸享受的指着身后说道：“后面有个山坳，丢下去就行，那附近有个苗疆寨子，最喜欢收集尸体了，保准会帮你处理好一切痕迹的！”
沈星云点了点头，立刻转身离去。
许东仙拿起酒碗，好奇的打量着王云安，问道：“但凡休养极高的文道大家，此时应该责怪我草菅人命，怎么你如此配合？”
王云安一口豆腐一口酒，吃的不亦乐乎，随口说道：“那严华如今是文道魁首，你见他合适心善过？”
“有道理！”
许东仙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但你毕竟也参与其中了，这条人命你也有一份，就不问问其中缘由？”
王云安放下空酒碗，点指敲了敲桌面，正色道：“学生品行不端，滥杀无辜，就是师父的过错！只要你杀了人，无论我是否参与其中，为师者都要负最大责任！”
许东仙低头斟酒，笑着说道：“行，这身份倒是适应的快，那我这个做徒弟就不瞒你了，如今驿站里那些病倒的人，都是严家派来杀你的！当然，前提是他们要确认自己找的人就是你！”
王云安闻言一怔，满脸委屈道：“我如今都这幅田地了，严家还要杀我做什么？”
许东仙抬头看着空中七条急的直打转的红色巨龙，并没有直言相告，转而说道：“严华忌惮天下所有的读书人，京城里的他不好明着杀，肯定要优先选择无人过问的杀！”
“严华真是越来越霸道了，我这读书，还读出罪过了！”
王云安轻叹一声，继续没心没肺的吃着豆腐。
许东仙看着仅穿着一条短裤，蓬头垢面，毫无吃相的王云安，心中不禁起了疑虑。
这真的会是将来的文道共主吗？
王云安在消灭掉最后一块豆腐后，意犹未尽的砸了咂嘴，放下筷子，捧起酒碗，惬意道：“吃饱喝足了，说说你的事情吧！既然做到东厂督主的位置，京城之内又有那么多文道名师，为何偏偏跑到这穷山皮僻壤之间寻我？”
“我也看过各大学派的着作，结果不是昏昏欲睡，便是感到狗屁不通，倒是差点气疯了一位名师！”
许东仙直接将酒囊丢给王云安，淡然说道：“本督主自从接手东厂以来，办案讲究雷厉风行，做事但求简洁高效，书上那些迂腐之言实在不合我意，心中不敬，如何能潜心钻研学说，所以便想着剑走偏锋，来你这碰碰运气！”
王云安一边品酒，一边默默点头，笑道：“你这幅离经叛道的样子，倒像是东厂无法无天的风格，但你肯直视内心喜好，宁肯承认学不明白，也要远赴千里拜师，这份坦然和真诚倒不是以前那些太监能有的！”
“但我比他们更狠！”
许东仙一脸正色的强调道：“如果你也帮不了我，下场绝对比落在严家手中更惨！”
王云安也不在意这赤裸裸的威胁，自信道：“先圣言，有教无类，说的就是这世上没有人不能被教导成才，只要为师者找到学生身上的优点和不足，自然可以扬长避短，将你引入正途！”
许东仙拍了拍胸膛，说道：“那你找找看！”
“你的缺点很明显，工于心计，善于阴谋，惯于取巧，不擅走光明正道，长久以往，心中戾气愈发强盛，在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和权力后，更容易滋生心魔！”
王云安躺在草垛上，醉眼迷离的说道。
“这你都知道？”
许东仙眼前一亮，惊奇问道。
王云安抬起一只手，指着许东仙的额头说道：“你一个连书都读不进去的人，能读的进去经书？这佛门白毫相，定是有高僧助你保持清净，压制心魔而专程留下的！”
“你刚才拔剑的时候，虽有杀意，但是没有杀心，可以看得出来你是故意吓唬我，但那种杀意的程度，说明你的心魔已经到了难以自制，甚至要占据身体的程度！”
许东仙忍不住连连鼓掌，眼前这位不修边幅的中年人，总算是有了些文道共主的样子！
能够看出自己的问题，还敢在这里与自己侃侃而谈，这不是正是文人养气后，静若处子，宠辱不惊的气魄吗？
只不过相比于京城中穿着官服的文道宗师，王云安的养气风格，更加返璞归真，更是简单自如！
犹如此气度之人，得道悟道，只是一念之差，一瞬之间，怪不得天下文运皆聚而不散，只等他一鸣惊人之日！
“那优点呢？”
许东仙随即更加好奇的追问道。
王云安抬眼看着许东仙，脱口道：“你长得好看！”
“没了？”
许东仙诧异道。
王云安摇了摇头，坦然道：“我和你又不熟，哪里知道你有什么优点？”
“那你刚才说不足的时候，怎么一套一套的？”
许东仙追问道。
“一个人的学识，不在于读过多少本书，而在于明白多少事理，懂的自然通透，不懂装懂，早晚会贻笑大方！我平日里参研过佛经，对白毫相并不陌生，甚至比你还了解！”
王云安坐起身，凝望着许东仙的双眼，正色道：“至于杀意，老夫当年也是带兵平过藩王之乱的，战场上死的人，可远比诏狱里打死的囚犯要多的多！”
嗡！
一股寒意直接投入许东仙的心中，眼前顿时浮现出金戈铁马，战场厮杀的画面，甚至能看到枪林箭雨，正迎面向自己袭来。
“杀意！”
许东仙双眼微米，轻声叹道。
原来这位老夫子，曾经也是血染征袍的将领，也是冲锋陷阵的宿将！
王云安抬起脏兮兮的手，拖着许东仙的下巴，认真道：“经历过的事情，无需圣人立言，自然便能明白，而书中记载的道理，不去亲身经历一番，也不可能完全透彻！所以未曾经历，不曾了解的事情，不能妄自评论，这便是我的操守！知为行之始，行为知之成，这便是我悟出的道理！”
随着王云安双眸越来越亮，天空中的一条红龙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忽的俯冲下云端，迅速隐入那污浊不堪，皮肉相连的躯体之中。
太空之上，雷鸣滚滚，霞光万里，如同一袭素纱披在王云安的身上。
这一天，许东仙亲眼看见气府已废，劳作十年的王云安，一朝登临文道大宗师，天地间的异彩纷呈，丝毫不亚于徐静云发动的绝响！
更重要的是，属于文道大宗师的气运，在头顶天穹之上还有六条，十分急切的来回飞舞，就是不愿离去。
“弟子，受教！”
许东仙抬手作揖，诚心拜谢。
把知识与行动相结合，相互验证，相互补足，倒是比其他的学说，更容易接受一些！
王云安站起身，一手负于身后，一手贴在小腹，虽然只穿着一条短裤，仍就难掩一身文人意气的说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我如今还有参悟出完整的道理，因此无法传道授业，但你若有问题，为师倒是可以凭借自身知行，为你解答一二！”
许东仙点了点头，正色道：“天下人总说我是乱臣贼子，请问何为正道，何为邪道？”
“世间道理，无不是发自人心，心中认为对的，便是正！心中认为错的，便是邪！是正是邪，接看你如何审视自己的内心！”
王云安坦然道。
许东仙点了点头，又问道：“若我问心无愧呢？”
王云安微微一笑，振臂高呼道：“心中无愧，品行自正，就算横行天下，亦可天下无敌！”
天空之中，再度落下两条气运红龙，没入王云安的身体之中。
问道气运，容纳一条便是文道大宗师，容纳三条，已成当时贤者！
许东仙眼中，王云安虽然仍旧蓬头垢面，但身上却华光闪烁，瑞彩千条，宛如人前显圣！
“弟子，受教！”
许东仙双手拱起，再次作揖。
王云安伸出一只手，笑着说道：“来，你我师徒投缘，若是一同钻研，定能够找到心中最完美的学说！”
许东仙刚要点头答应，驿站之内忽然传出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红裙便荡出门外。
方才还气势如虹的王云安，刚一见到红裙边角，便立刻闪身冲入草堆之中，慌忙遮羞。
“薛灵筠还没回来，不是偷偷跑了，就是出事了！”
云冰夏皱眉看着草料堆中露出的人头，对许东仙正色道。
许东仙看着慌张失措的王云安，顿时忍俊不禁道：“老师再此悟道，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