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是推理了，推出玉虚是凶手，我们也没办法。”紫阳停止转圈，很无奈地说。
“我家玉虚没那么蠢。如果各项证据都指向他，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真的做了。”秦借晚恨铁不成钢，一副要是让我来杀，肯定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样子。
孟建扁摇头，“你们说什么都没用。而且，今晚我们过来，不是来找证据的，只是来报恩的。”
“报恩？是报仇吧？”紫阳纠正。
凡土林五人的表情也很难看。
有钱人的想法真是捉摸不透啊。
不管报恩还是报仇，老大你们直接叫人去找玉虚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还要我们会计部的人出来？还说是加班？
岳选和嗒拉、盛达、Fina面面相觑，心里不是滋味。嗒拉更是无地自容，他发现直到现在自己的裤子晾在手臂上还没干！Fina发现嗒拉的无地自容更是震惊，因为他居然直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没穿裤子的事实！
“报恩。报南董的知遇之恩。要不是南董提拔了我，给我机会，我也不会从天养集团的一个小职员步步高升到集团总裁。”孟建扁说。
“我也是。要不是南董栽培了我，我也不会有今天。为了报恩，我要那个人死！”郑培凯指向玉虚。
郑培凯一招手，一百多个工人提起工具围了上来，好像马上就要把玉虚当成燃气管道维修。tehu.org 火鸡小说网
秦借晚和紫阳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还在埋头讨论刚才推理过程中的疏漏，论证如何只从蛋黄看出是土鸡蛋还是普通鸡蛋，进而引发出一个新的问题：什么是土鸡蛋？是不是听很土的歌长大的鸡生下的鸡蛋就叫土鸡蛋？
两人自感上一世身份高贵，很难理解这个词的真实含义，去问林渐。
林渐质问他们：“现在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吗？你没看这么多人围上来了吗？”
紫阳撇撇嘴，“又不关我的事。”
秦借晚认真地看林渐，好像怀疑林渐出轨：“组长，你该不会是在担心玉虚的安危吧？”
林渐认真地看回去：“我是担心那一百号人的安危！”
玉虚作为焦点中心，一点都没有焦点人物的自觉，站在电瓶车头上，好像在看一群蚂蚁围上来，蚂蚁多有什么用呢？捏死就好。
林渐站出来，准备劝玉虚离场，开着你的电瓶车走吧。这里有我断后。
结果有一个声音比他更快：“等一下！”
一百号工人停下脚步。
倒不是他们听话，而是因为招过来的时候，说好了是计时工资，能拖一分是一分的钱。
是黄阳维说话。
孟建扁作了个手势，示意工人们停下。
工人们看孟建扁：老子早就停下来啦！
孟建扁似乎很尊重黄阳维，让他说话。
郑培凯也没意见。
其实很早之前林渐就注意到了黄阳维的特殊地位。照理说天养集团的家事，为什么黄阳维这个外人可以掺进来。
黄阳维说：“解决玉虚之前，不该听听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郑培凯嗡声嗡气地说：“有什么好听的？无非是求财求人那两样。先抓住他再说！”
孟建扁说：“对，先抓住他再说。”
黄阳维摇头：“不行。”
孟建扁和郑培凯侧目看黄阳维。
黄阳维是他们的好友，也是南董的好友。虽然生意上有往来，但是份额不大，最主要打交道的地方还是黄阳维的美容产品，跟市面上流通的产品不同，黄阳维有一套伏陀海秘传的美容高端产品，效果出奇的好，圈内的人都在用。
印象中，黄阳维很少直接跟他们唱反调，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不咸不淡地应和两句，顺带推销一下自己的产品。
这回抓玉虚，请他过来，也只是想借他的名气作个人证。
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反对，是因为职业习惯，被玉虚的外表迷住了吗？
黄阳维说：“杀人不是小事。动机很重要。没说清楚之前，任何怂恿赶紧动手的人，都有一定嫌疑。”
郑培凯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黄阳维这句话等于当着大家的面，指认他是凶手。
郑培凯：“你这话什么意思？”
气氛一下冷了。
站在郑培凯身后的工人们不知所措。眼看就要开打了，结果老大们先内哄了。
孟建扁没说话，只是皱起眉了，眼角的三把刀浮了出来。
“没什么意思。只是不想冤枉一个好人。”黄阳维啃指头。
一般人在这种场面下，被一百号人拿着工具盯着，多少会有些紧张，黄阳维却把自己的手指头啃出了鸡爪的感觉，津津有味。
林渐听到边上咕噜一声，紫阳吞了口口水。
“你——”林渐看紫阳。
“讨论土鸡蛋讨论饿了。”紫阳说。
秦借晚点头。
不得不说，今晚这场闹剧好像拖得太久了。
要不是为了林渐的第四恨，等着黄阳维的美容咨询，三仙尊早就走了。
郑培凯的音量突然拔高：“你是说我故意冤枉好人？南董是我害的？”
黄阳维一边啃指头，一边含糊地说：“我可没这么说。只是现场这两张照片有疑点。”
“哪里有疑？”孟建扁不快地问。
这两张照片是他手机里的，黄阳维说照片有疑点，比质疑他和秘书加班加了那么多场景还让他难受。
“蛋黄。”黄阳维说。
“什么？”郑培凯愣了一下，本来以为会说血迹或是拳印之类的东西，黄阳维却说出蛋黄两个字，再配合上他啃手指的动作，乍一听，还以为黄阳维嫌自己的手指没有味，要再沾点蛋黄下肚。
“蛋黄。还有边上的蛋壳。”黄阳维走到墙边，指着上面的照片。
蛋黄边上确实有碎蛋壳。
“哪里有疑点？要沾蛋黄写字，当然要打破鸡蛋啊！”郑培凯气极反笑。
之前的疑虑反而一扫而空，他瞥了孟建扁一眼，只要不是这两人联手就好。看起来，这回只是黄阳维独自发疯，突然正义感爆棚，找存在感来着。
他一个美容医师，真当自己是法医吗？
而且法医奔着尸体去就好，他盯着蛋壳看算什么？
蛋壳算个蛋的证据！
“没错。是要打破鸡蛋。不过你们没注意到吗？这个鸡蛋壳是不是太干净了？”黄阳维一边啃指头，一边指着投影上的鸡蛋壳说。
不知道的人进来，还以为是资深厨师给大家授课，叫大家打鸡蛋的时候要小心，不要打到地上，让人摔倒，造成意外杀人现场。
“你是说——晕倒前，南董还把鸡蛋壳打得这么干净，体现了他老人家稳当的手劲和泰山崩于前而不惊，自己快要死而不乱的强者心态，还体现了南董对孟总和郑总的信任，知道他们能及时把自己送到医院，并能迅速找出伤人凶手？而这一切动作的根基就在于孟总和郑总扎实的工作作风和细致的安全准备。”凡土林抢答。
凡土林手下四人震惊。
尤其是岳选。升职还是要向凡土林学习啊！
这马屁，拍得好不好姑且不论，但是见缝插针，先拍了再说的态度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是。”黄阳维摇头：“最近南董家了屯了很多土鸡蛋，吃不完，问我怎么办，我送了他一些美容液。”
“给鸡蛋美容？”紫阳惊呼一声。
“美容液还有防腐的作用。南董家有一半的鸡蛋是放在美容液里的。还有一半放在冰箱里。”
“然后呢？”郑培凯不耐烦地问。
“你们看，南董倒下的位置就在桌子边上，桌子上放着满满一箱的泡美容液的土鸡蛋，其他土鸡蛋都放在厨房的冰箱里。假设真像之前所说的，南董被玉虚打伤，玉虚拿了保险箱里的东西逃走，南董挣扎着用最后一口气，敲破鸡蛋，蘸蛋黄写下玉虚两个字，只来得及加一个感叹号，来表达自己对凶手的愤怒和谴责。那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爬到厨房去拿冰箱里的鸡蛋，而不拿桌子边上美容液里泡的鸡蛋？”
“你怎么知道他拿的是冰箱里的鸡蛋？”郑培凯问。
“很简单。刚好南董叫小陈送了我一箱土鸡蛋。你们等一下。”黄阳维转身进了阳维美容的店里，拿出一颗鸡蛋，和一杯无色液体。
黄阳维把鸡蛋当着大家的面放进杯子里浸泡。
咕噜一声。
林渐看紫阳。
紫阳说肚子饿没办法。
黄阳维拿出鸡蛋，蛋壳上都是粘粘的液体。
黄阳维松手，鸡蛋掉落，碎了，大家一起看过去，鸡蛋壳上明显挂了一层薄胶似的东西，跟照片上的蛋壳完全不同。
现场沉默了一会儿，孟建扁说：“也就是说有人故意诬陷玉虚，拿南董的手蘸着蛋黄写下玉虚的名字？”
黄阳维反而不顺着说下去了，擦掉手上的美容液，又开始啃自己的手指：“我只说我知道的部分。其他地方我也不懂。”
这句话说的很有学问。
大家虽然也不太懂，可是在场这么多人，看了这么久的热闹，多复杂的人物关系，到现在多多少少也理清了。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郑培凯。
从一出场开始，就属郑培凯最激动，脾气最爆，好像死了亲爹一样，要抓住玉虚杀而后快。
黄阳维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也就差“郑培凯是栽赃陷害的杀人凶手”这一句了。
郑培凯面红耳赤，环视一圈，全是众人怀疑和刺探的目光，尤其是孟建扁。
他恼羞成怒，冲黄阳维冷笑：“你的意思是我杀了南董？”
黄阳维摇头，走远在两帮人马中间，以示无意站队。
郑培凯却不打算放过他，一个眼神，七个工人从队伍里站出来，朝黄阳维走去。
林渐正打算叫紫阳去挡，黄阳维主动为玉虚说话，当然算他们这边的人，不能让好人受伤。
孟建扁突然说：“培凯。冷静一下。”
郑培凯不听，“冷静什么？他拐着弯说我是凶手！我看他才是凶手！有段时间天天和南董在一起，还给南董推销美容液，天知道他是不是在美容液里下了毒！他这回跟我们一起过来，难道是真的想给南董报仇？无非也是盯着保险箱里的伏陀海珍宝而已！还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孟建扁厉声喝斥：“培凯！”
那七个工人停下脚步。
孟建扁的脸色很难看。本来带黄阳维过来是想多个见证，却没想先内哄起来，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着实丢脸。
而且郑培凯口无遮拦，说出伏陀海珍宝一事更是让他恼火。
“伏陀海珍宝？”林渐问。
“对。伏陀海珍宝。保险箱里的伏陀海珍宝！玉虚！你把它藏哪里去了！”郑培凯撕破脸皮，直接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
孟建扁却只是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呃，你刚才不是说——”林渐想提醒一下郑培凯。
郑培凯却一脸不屑地说：“那老头子死活跟我有什么相干。重要的是他保险箱里的东西，比整个天养集团都重要。”
林渐、紫阳等人转向孟建扁，好奇地问他：“你也是为了保险箱里的东西来的？”
孟建扁不说话。
郑培凯笑道：“老大，别装了。你比我更急。南董迟迟不跟你透露保险箱的密码，你就故意安排一场车祸，要让南董意外身亡，南家上下，除了南董外，也只有南婉词算个人物，剩下的人你都能轻易打发。你的算盘打得不错，只是可惜那天小陈开了三辆面包车出去，把南董护在中间，你的人没找到机会下手。你问我怎么知道的？你以为只有你想过安排车祸吗？”
孟建扁慢慢笑了起来，笑出了眼角的三把刀，一左一右，一共六把。
孟建扁：“培凯。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前段时间，南董走夜路遇袭，一共七个劫匪，不劫财，只要命，刀刀朝着南董要害去，那天晚上刚好是小陈去进货土鸡蛋的时候，要不是南婉词大显神威，一拳打倒一个劫匪，恐怕南董早就死在你手里了。”
孟建扁看向郑培凯身后那七个工人。
一百号人中大部分都拿着各式维修工具，只有这七人拿着统一的钢管。
看两位老大撕破脸，下属本该是分点零食，开始吃瓜的时候。
可凡土林五人的脸色却一样难看。
想吃瓜是没错，可不想吃到这种人命关天的瓜啊！
孟总、郑总！我们只是会计部的普通职员，不想听到这些秘密啊！
凡土林和岳选四人挤成一堆，瑟瑟发抖，只恨刚才手速不快，应该早点捂上耳朵，或者尿遁。
林渐和玉虚四人都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到这个地步。本来是兴师动众来拷问玉虚这个渣男，结果变成了天养集团两大势力的内斗。
紫阳扬眉吐气：“哈！我就说了！他怎么可能搞大女人的肚子！”
林渐：“你开心的样子好像你能搞大似的。”
秦借晚很失望：“可恶！看不到好戏！不能出手维护正义了！”
林渐：“你是想散布邪恶吧。”
玉虚突然问：“南婉词呢？”
他开口说话，别说孟建扁和郑培凯没反应过来，就连林渐、紫阳三人也没预料到。
紫阳马上抗议：“无耻！不准沉默反差，打造深情人设！你之前屁都舍不得放一个，现在开口第一句话就问南婉词，会显得你特别担心她的安危，让不知真相的年轻女人听了，以为你特别专情！卑鄙的招数！你都长了那副脸了，还耍花招！你有考虑过像我这么俊俏的人的感受吗？”
林渐劝紫阳不要激动，你现在的行为就好像考前让学霸不要刷题，只能凭天赋考试一样。
郑培凯说：“南婉词在医院里。要是你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下一个就轮到她。当然还有她那个老不死的爷爷。被你打了一拳，还要死不死的老家伙。”
玉虚摇头：“我没打他。”
郑培凯一愣，似是没想到双方都把话挑明到这种程度了，玉虚还是不肯承认。
他旋即笑开了，无所谓，反正只差这最后临门一脚，是不是玉虚伤得南董，现在都不重要了。只要问出伏陀海珍宝的下落，掌握了南婉词，再去医院处理掉南天养，整个天养集团，以及日后进阶报恩组的光明前途就铺在他眼前了。
郑培凯一招手，七个工人围过来，站在他身后。身形挺立，面色肃然，跟孟建扁临时招过来的那些散兵游勇完全不一样。
这七人虽然打不过南婉词，可再加上孟建扁那九十几人，就算神仙也能被累死。
“老大。我们一起。天养集团、伏陀海珍宝对半分，我年纪小，不像你和秘书加班加得那么多，还对婚姻有憧憬，南婉词归我。怎么样？”郑培凯自认是个枭雄，拿得起，放得下，虽然看不惯孟建扁以老资格拿捏他，动不动就以老大自居，可现在场上的形势，只要他二人联手，足以压下一切反对声音，尤其是那个不知发什么失心疯，非要和他们对着干的黄阳维。
黄阳维的脸色一变，似是没想到郑培凯会这么果断，放下和孟建扁的争端，跟孟建扁联手。
黄阳维往玉虚那伙人那边走了一步，又停下来。
之前那个咨询美容液的丑男走过来，说：“黄医生，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一根毫毛。”
黄阳维笑一笑，表示感谢。
丑男低声问：“美容液最低能打几折？”
场上形势虽然越来越紧张，可涉及到业务问题，黄阳维还是本能地热心回答：“会员制。不对外销售。”
紫阳：“会员制？”
黄阳维：“就是办卡。”
……
“老大，你表个态吧。”郑培凯满意地看了一圈自己的手下，手持钢管，威风凛凛。最妙的是离孟建扁很近，要是孟建扁不同意，或者对五五分的账目不满意，他可以让孟建扁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手段。
孟建扁阴沉的眼神在那七个工人身上扫了一下，似是意识到了自己被胁迫的局面，眼角的三把刀紧了一下，好像并成一把，顺势斩下，砍断了一脸的笑意，化成肃杀冷峭的决断。
“好！动手！”孟建扁对着郑培凯说，可能还不愿承认自己丧失主动权，目光故意与郑培凯错过，擦肩往他身后看去。
郑培凯一喜点头，“好！动手！先抓——”
咚！
一声闷响。
郑培凯的脚心麻了一下，然后一股热流自脑上往下流，不痛，温温热热的，流过嘴巴，舔了一下，还有腥咸味。
他回头，一只眼的视角变成血红色，朦胧睁开，隐约看到一个晃荡的人影，手持钢管，还保持着挥舞的姿势，像打出一记好球，等着观众喝彩的棒球手。
“你——你们还不——”郑培凯微微拧头，头受了一记重击，整个人处在晕眩的边缘，他只能做出这么小小一个动作，看向其他六人，然后六个人动起来，走上前，依序挥舞球棒，没用多大力，好像只是完成计件工作，打一下，收一下的钱，六下，全都砸在了他头上。
郑培凯像摊烂泥倒了下去，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被那七记棍击敲碎。
他倒在地上，血红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孟建扁眼角那一把合起来的刀。
孟建扁说：“我问过你，你怎么知道车祸的事。你怎么就没问我，我是怎么知道劫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