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这是我最后的仁慈(两章合一月末答谢书友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林西西。

齐盛世掏出证件晃了晃,语气不善地对林西西道:“例行调查,请配合!”

说完之后,他挥了挥手,林西西就被反绑了双手,连人带轮椅扛了起来扛出了院子,扔到了军用篷车的车厢里。

训练有素的卫兵们身手矫健地跳上车,分成两列,一左一右地坐了。

林西西坐着轮椅被围在中间,要不是双手被反绑,还真像个被重点保护的大人物,被荷枪实弹的卫兵重重保护着。

齐盛世最后上来,他上来的姿势更骚包,小跑几步助跳腾起,一跃而上,手撑半栏,悄然落地就是一个标准的坐姿。

可恶,挺飒的。

被他装到了。

出生于1992年的林西西,因为她爸是军人的原因,她爷又爱守着电视看抗战片子。

她每天不是在哒哒哒的冲锋声中睡着,就是被啊啊啊的热血号叫中惊醒,导致她人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冲啊!

她爸一年有两次探亲假,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能说四五个字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林西西婴儿肥的脸庞板着,鼓着腮帮子,挥舞着手作冲锋手势,嘴里高喊着:“同志们,冲啊!”

她爷爷也是个老顽童,背着个木头枪就跟在她身后大声呐喊,“冲啊,打过长江,打过牙绿江!”

爷爷说她以后要是去当兵,指不定能是个出色的军官。

她爸也觉得她是个当兵的好苗苗。

只有她妈觉得,当兵一年到头不着家,结婚露个脸,有紧急任务又跑了,怀孕,产检,生孩子,天天月月年年,啥事都是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有男人跟没男人其实差别不大。

还是啥事都得靠自己。

脆弱的时候,想打个电话找男人撒个娇纾解一下情绪,不是找不着人就是在执行训练,层层批报转接到手里的时候,自己早就硬生生劝服了自己,电话里也说不着什么一二三四了。

只是委屈,悄然生长,经年累月的积攒了下来。

每次回家,她爸首先就得挨她妈一顿埋怨,然后晚上睡一张床上,先得打两下,打上一整夜的荦架,第二天两人感情又好了一点,人依旧别扭,慢慢的,几天的时间,终于甜蜜起来了,嗯,假放完了,人得归队了。

总是这样周而复始。

所以她妈死活不同意让她也当兵。

爷爷,爸爸都上交给国家了,剩下一个女儿,总得留在她身边吧。

得,林西西小时候最想坐一趟兵哥哥们的蓬布车。

她爸有回背着她妈带她去了,刚走到车子附近,一群训练归来的兵哥哥们就争先恐后的跑来抱她,说带她去坐车。

她妈就追来了,叉着腰板着脸瞅着她爸。

她爸就怂了。

那是她离蓬车最的这的一次,被扯着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哭得稀里哗啦的。

没想到,事隔多年,她终究还是坐上了蓬车,只不过是用途是押送。

齐盛世坐下后一直盯着林西西在看。

看着她一会儿走神,一会儿惆怅,一会儿失落,最后竟然笑了,这人是真不知道事大,一点也不紧张呢。

“笑吧笑吧,一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齐盛世嘲讽道。

“我想笑,随时随地就能笑。倒是你,莫名其妙的就跑来抓人,公报私仇,还是又给郝甜当枪使了?

要是不遵法规,存着私心,你也落不了好,你才笑都笑不出来。”瞎了眼的蠢男人不少,程止戈和齐盛世都是。

但比起齐盛世这种原则性不高的,程止戈虽然直了点,但原则底限还是有的。

要是程止戈守医院,三楼那些假病人一个都钻不了空子,全都得被他铁面无私地扔出去。

他不会觉得只要这些人没坏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这些人不骚扰卫老,他也不是人家那个系统的,犯不着把脸全撕破,程止戈从来不会考虑这些圆滑的后果,他是个一就一,二就二的人。

跟这样的生活是痛苦的,因为他不圆滑不世故,情商肯定也不高。

但是这样的人做事却是最牢靠的,因为他会提前把所有不合原则性的剔除掉,风险性和变数会相对少得多,做他的战友是很幸福的。

“我是按章办事,例行盘查每一个去过卫老病房的人而已,跟郝甜同志没任何关系,你不要胡乱攀咬。”齐盛世怒斥道。

“卫老病房?我是去过。

突然又是盘查又是抓人的……是卫老出什么事了?不应该啊。”她最后一次去看卫老时,临走前明明给他摸过脉,再加上那些药糖丸子,但凡吃上过一天,这病就稳住了,后续接手的不是声名在外的季安平么?

一个帝国大学的海归,临床经验也有好些年了,难道连一个普通的气胸或者肺大疱的后续治疗都不会治?

林西西满眼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望着齐盛世解疑。

“你可真会装,我要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单看你这表情就把你嫌疑排除掉了。卫老出什么事?卫老昏迷不醒了!

林西西,你跟卫老是怎么认识的,你又对他做过些什么,你老老实实交待了的好。

我对揍女人没什么兴趣,但是必要的时候,也会上一些手段。”齐盛世对林西西成见颇深。

“不可能!卫老怎么会昏迷?!”她那个药方相当的保守,就是后续有什么药物冲突,也绝对不会让卫老昏迷,顶多会有点便秘什么的。

“你别演了,你是什么人,我已经查得很清楚。涂洪流那边也已经盘问过了,医院里跟你接触过的人,包括今天刚回到的李映红,也全都盘问过了。

那天参与手术的主刀,辅助等医护人员也都分隔开一一审查过了,手术过程中暂时没发现任何疏漏,药物的用量也完全在标准范围之内。

唯一还没查证过的就是跟卫老在手术前接触过的你。

而你有着莫大的嫌疑!

林西西,我再说一次,不要逼我用手段,你知道的,我对你绝对不会有丝毫怜惜之心,程止戈也已经与你离婚,我是完全没了任何顾忌的了。”齐盛世气势逼人,眼神狠绝。

“手术?!一个肺大疱,都已经引流排气成功了,手术的伤害还比本身的病害程度还大,季安平竟然选择做开胸手术?!”这个季安平,水平怎么有点名不符实啊。

“季安平是全国知名的外科医生,京城医院都抢着留的人,他做手术是重重审批后的结果,怎么,你还有意见了不成?”齐盛世对林西西的话嗤之以鼻,“林西西,你不要东扯西扯,还是说说你自己的问题。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你应该懂,我也有的是让你痛死却验不出伤来的手段。

你自己个儿再掂量掂量,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得把握住啊。”

(2感谢书友加更章)

阳光灿烂的一天。

密林中,一场杀戮正在进行。

一刀一刀,刀刀捅没入血肉之中,刀把尽没。

血流了一地。

被捅的人嘴被死死捂住,浑身因剧烈的疼痛痉挛,瞪大的眼睛一直望着岗哨的方向。

这里是边境线外十米的位置。

边境线那边是种花家的领土,边境线外是他国的领土。

巡边的战士们都是沿着边境线内部区域巡视,不会走到边界线外来。

因为一步之差,就是侵犯他国领土。

“二十一刀,就是他们的菩萨显灵也救不下来了,走吧,我们还有要紧事做,别在这儿浪费太多时间。”

“也是,这条线上有程止戈,我们也已经栽了一队人,得重新计划新路线了。”

两道人影渐渐远去。

浑身是血的小战士像块破麻袋一样被扔到了山沟里。

密林中留下老大一块暗红色的印迹。

山沟里也渐渐被血染红。

阳光从树梢洒落下来,斑驳陆离。

光斑照着小战士生气渐失的脸庞。

圆圆的脸,年轻而稚嫩。

一群老鸹嘎嘎叫着,盘旋在上空。

……

“林西西,你嘴硬是吧!很好,你错过了我给你的最后一次仁慈!”齐盛世在手上缠上厚厚的布条,一拳狠狠砸了出去。

空气中隐隐传来破风声。

林西西昂首挺胸地看着他,眼神嘲讽,“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自己不信,不去查证,非要逼我按照你的思路说谎话不成?!”

齐盛世一拳头砸下,放在林西西面前的木板应声而破,半寸的硬木板子,中间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他凑近林西西,声音里满是威胁:“你能比这硬木板还硬不成?我一下就能砸断你的骨。”

林西西面色淡淡的,只是略微挑了挑眉,睨着齐盛世的眼睛里半点也没有惊恐。

“程止戈一下子能把钢板砸凹,我都不怕,还能硬缠着他负责打结婚报告跟我结婚,我怕你这个?你说你知道我是啥人,我看你知道的,太片面了。

我现在来告诉你,我是个啥人。

我,林西西,大多时候挺随和的,可一斤血肉也有二两反骨,不挑吃食好养活,但不吃亏不受冤不受胁,遇到不顺眼的人,管他是谁,挑战权威是我从小干到大的事,但我讲道理,在道理面前,谁都没身份。

人敬我一尺,我敬他八丈。

能好好说话我会好好说,你非不让我好好说,那我便不再说。

齐盛世,你要是有种,打死我啊!在我死之前,你想听到的话,我保证你一个字也听不到,你信不信?!”

“我不信!我倒要看看,是你骨头硬,还是我拳头硬!”齐盛世也被激怒了。

审其他人时别人进了老老实实的,半点不敢反抗。

偏偏林西西这种以为很好拿下的,蓬车上没问出来,换了临时审讯室审了一个小时了也没进展,她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指责他偏听偏信不查不证乱冤枉人,说他要强行按头让她说假话。

齐盛世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真当他不敢动手!

林西西看着处于盛怒之中的齐盛世,淡淡道:“齐盛世,年纪轻轻坐到保卫团团长的位置上,不容易吧?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把我打伤打残了,真相大白的时候,你觉得你还会是高高在上的齐团长么”

“没有万一。”齐盛世转头看向陪审的两名卫兵,一个负责纪录,一个负责监督,“你们出去,我叫你们进时再进。”

两名卫兵相互间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一个说:“这不合规矩。”

纪录的那个也抬头道:“我觉得她没说谎,她说的这些东西我们必须查证后才知道真假,等确认是假话的时候,再收拾她也不迟。”

“这是我的命令!服从命令!”齐盛世以势压人。

卫兵依旧摇头拒绝。

林西西冲两个卫兵伸出大拇指,怒赞道:“不偏听偏信,有原则有底限,你俩这素质在线。”

转头看向恼羞成怒,胸脯剧烈起伏着的齐盛世,“色字头上一把刀啊,齐团长。你再仔细想想,为什么如此针对我,是谁在误导你来针对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郝甜在中间说了什么,对吧?”

齐盛世立即否认:“没有,你为什么总要攀咬她?

不就是因为人家优秀,还跟你丈夫走得近,人人都觉得两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自卑又愚蠢,嫉妒心又重,人家郝甜同志还没做什么呢,你就要坏人家名声。

你还以为傍上程止戈就上天了啊,以为程止戈能无条件包容你?抢救卫老的功也来冒,还当众胡言乱语。

结果如何?

程止戈也嫌弃你丢人现眼,回去就跟你离了。

现在你玩脱了,心里又不平衡了吧?

看到人家郝甜同志不仅在清江好评如潮,去了省城又被季安平看重,亲自点为助手,你又知道卫老醒了,怕几方一对质事情暴露,就铤而走险趁卫老不注意动了手段,让他昏迷不醒对不成质!

林西西,你这么恶毒的女人,人人都有目共睹,我需要谁来说什么谁来误导?!”齐盛世义愤填膺道。

“齐盛世,无论你如何否认,你这说话的口吻和立场甚至思维模式,简直跟郝甜一模一样。行,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卫兵,我要求换个人来审,齐盛世这人对我带着极深的成见,私心又重,处事不公,如果是他审,这场审讯便会成为一个强冤良民的制造现场。

我说真话他不听,我不说他要打,说假话又良心痛,这么耗着也是浪费时间,换人吧,随便换个谁来都比他好。”

“我不同意!”齐盛世大声道。

卫兵面面相觑。

林西西看了看门下那处阴影,笑了笑,“外头那个领导,你来审吧,这小齐不太行啊。”

外头的阴影动了动,又停下,过了半晌,才推门而入。

是个国字脸,一身军装的中年男人,约莫四十开外,浓眉大眼,蓄着短须,头发黑而密,板寸头。

“小齐,你被这女娃激怒了,完全失去了理智了,你先去休息休息,平静下来再仔细想想,写个报告给我。”

齐盛世强压着怒火敬礼退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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