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若心头大惊,她大大的美眸里浮上不可置信的神色,那模样……
始料未及……
就像,昨夜的她一般…旎…
苏子浅微微垂了垂眼睫,沉默下来鞅。
绿若却是转身,望向适才开口说话之人。
红黑相衬间,那人容颜俊若谪仙,神情冷似八月月色,袍内露出金线绣的木槿花镶边,透着几分狂傲reads;。
幽深似海的眼眸,不染情绪的扫过她,随即轻缓缓的……落在她家公子身上,眸色暗晦不明。
相较之苏子浅的气急愤怒,绿若倒显得更为震惊与不解些。
如果……是七王爷的话,她倒是不会与他为敌。
不是怕他,而是公子,本就对他有所偏好……
两情相悦,她又何必强拆?!
她只是不理解,既然当初七王爷君寒,不惜饮下毒酒,亦要助公子出城,远离京都……
却为何……
要用此等方式,迫公子回来?!
更甚之……
还娶了公子,为妻?
不过短短一瞬,绿若的脑海里,已然转过千万个问题。
最终化作一句核心,替苏子浅问出了,她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王爷您,如何知晓公子是女子?”
依公子的性子及能力,自当不可能露出马脚……
她女扮男装十几载,怎么可能……会在消失人前后,被人发现真实身份?!
闻言,刚刚落坐在苏子浅身侧的君寒,不由得抬眸,望向苏子浅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看。
见她毫无异样的,轻轻喝了碗中的一口清粥,漂亮的黑瞳平静似水,似是对此事……
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君寒笑了一笑,眼角眉梢,精致的不似真人,他缓缓道:
“这个问题,浅儿都没有问本王,你问什么?
不过……本王倒是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
大掌……覆在苏子浅白皙纤细的手背上,滑嫩的触感传入脑海。
君寒看见苏子浅,那一瞬间抬起的眼眸。
漆黑的眼瞳里,满满都是他,装不了旁的,就只有他一人……
尽管那望过来的眼神中,染着一层抗拒。
唇角勾起,君寒愉悦的笑道:
“之前有个人告诉本王,浅儿让他捎话,道她与本王的初见,并非在皇宫,而……
我们相识的时日,比本王记忆中的要久,从浅儿一开始就对本王心生爱慕来看,除了一年前……
在那间客栈中,本王因被人下‐药,不受控制的轻‐薄了一女子,夺了那个女子的清白外,本王不会再想到旁人……”
这话,三分真七分假……
偏偏却对绿若的看法,起着最决定性的作用reads;。
苏子浅想起身,一只大手……猝不及防的压在她的肩膀上,令她无法动弹。
沉静的眼眸染着一层薄怒,苏子浅道:
“七王爷,做人要实诚。”
绿若皱眉,“公子,王爷说的并非属实么?”
苏子浅欲答,却被君寒截了话,他双眸半眯着,反问道:
“难道旁人带给本王的话,是假的?!”
不待苏子浅作答,君寒又逼近了一分,咄咄逼人。
“难道那夜,那个女子……不是你,难道本王吻的……不是你?”
古人有从一而终的思想,比方说……
一些女子被人轻薄,即使不喜那人,亦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则是,此生不嫁,孤独终老……
二则是,嫁与那人,哪怕不愿,也只得嫁了……
亲吻,
算不得太过底线,但却又不算不过底线。
最起码,按绿若的世界观便是,君寒如此待她家公子,理应对她家公子……负责了。
苏子浅为绿若而回来,救出绿若自当会有所打算……
但……
一旦……君寒让绿若自愿留下,那苏子浅,自然也不会离开。
苏子浅的确没有……可以反驳的地方,她突然也懒得反驳,别过脸,不再理会君寒。
绿若也不是傻子,她与苏子浅相处多年,怎会不知……苏子浅的性子?
只是,若自家公子当真被人……
自家公子怎么可能会……不报复?
就好比杨缺岢,他的下场,不就很惨?!
可……
事实证明,公子她……
没有……
没有报复七王爷……
这,说明了什么?
然而,未待她想出个好歹来,便有人来报:
“启禀王爷王妃,太子妃和九侧妃……在府外求。”
苏子浅长长的眼睛动了动,握着汤匙的素手,微微捏紧reads;。
来了……
来的好快……
也是……
像君寒这般受老皇帝疼爱,又实力非凡的王爷,本就是……最惹人嫉妒的。
以往……
他们不招惹他,是因他无法娶妻,生儿育女,之于皇位……便没有了威胁。
可,今非昔比。
该来的……
要是不来试探试探……新娘子的底细,只能说,要么是……他们太自负,要么是……
他们太蠢了!
阳光透着镂花窗,投撒进来。
映衬在君寒的侧脸上,毫无瑕疵……却又淡漠的如同一块冷玉。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苏子浅的身上,将苏子浅的神色变化,一一尽收眼底。
他垂眸,望着她的手,沉着声音道,“告诉他们,本王与王妃,新婚燕尔,三日内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有人恭敬应道,“是,王爷。”
待那人一走,苏子浅卷翘的羽睫轻轻一扇,她道:
“缓兵之计,只能缓一时不能缓一世,子浅这张脸太过显眼,王爷娶了子浅,可谓是……
惹火上身,稍不留心,便会尸骨无存,想必,王爷比子浅,更懂这些道理……”
君寒揽住她的肩膀,低低的笑,“浅儿在担心本王?”
浮华素来聪慧,在场的也不是些……省油的灯。
见情形不大对,纷纷撤离了原地。
绿若想留,苏子浅却抬眸,示意她离去。
稍作挣扎,绿若俯身退离。
诺大的厅内,只剩……看似如胶似漆的两人。
苏子浅没有挥开,那揽在肩膀上的手。
她目光冷静,语调平稳。
“权衡利弊,不论王爷娶子浅是为了什么,弊总归大于利,如今王爷,尚有几条路可走:
一则是放出消息,道王爷不喜王妃,欲要休妻,以此来平息,那些针对王爷的势力。
二则是将王妃换掉,换一个王爷碰触不得的人,以此昭告天下,亦可达到相同的目的。
三则是……”
突然,苏子浅的话语顿住。
清脆的声音,在静谧的大厅内,戛然而止reads;。
君寒看着她,漆黑幽邃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
沉默半晌,他的声音低低的从耳畔传来,语调沉沉的,不辩喜怒。
“怎么不说了嗯?!”
苏子浅
望着他,身子一动,肩膀上的大掌,却立即将她禁锢的牢牢的。
她垂了垂眼眸,不说话。
君寒却是挑起她精致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漂亮的黑瞳之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戾气和阴冷。
他道,“苏子浅,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若是你再用什么借口……来劝戒本王,想要离开,小心本王,不择手段要了你!”
……
…………
记得很久以前,他曾与齐神医争论过……关于情爱的话题。
记得那日,齐神医曾说:
“师弟,日后,你总会遇到一个,于你而言,是触手可及,却又永远也无法……逾越鸿沟的人。
她明明就在你眼前,随意伸手便可将她拥入怀中,以满足自己的相思之苦。
可……你却只能咬牙,克制住这份不该有的情感,狠了心的放她走,断了自己的念!”
亦记得,那时的他毫不在意,笑容肆虐的应:
“如果日后本王遇到了这样的人,本王,绝无放手的可能!”
“即便是她不愿,本王亦会为她亲自建一宫殿,囚住她困住她,本王先得了她的人,以本王的手段,本王就不信,得不到她的心!”
何其可笑……
曾经,她不愿据实相告,他以为她是男子,为了不违背母妃遗愿,他克制了自己对她的情,狠了心的放她走,断自己的念……
其一便已然是,破了自己的话,自打嘴巴。
如今……
她是他的妻,他大可强硬一点,圆房一事,又有何难?!
可他这狂妄的人,竟在她的眼神下,溃不成军……
不敢动她,不敢迫她。
得人再得心的那个妄言,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昨夜,他本只想,一吻解相思,便不会再乱来。
若非她一再相逼,想要离去,离他而去,他又怎会出手……
对她动起手脚来?!
控制不住的,对她愈发索取……
虽说,他们没有做完最后一步……
为她,他一再退让,再也不是……
言必出行必果,雷厉风行的君寒reads;。
苏子浅安静的任他动作,不避开,也不反抗。
她静静的和他对视,幽深的黑眸,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
之于他的行为举止,她虽气恼,却没想过要将他,往他不喜的那条路上逼。
苏丞相尚未兴兵之前,她曾问他,之于那个位子,他可喜欢?
那时他反应何其冷漠,更甚之……
若她再深入一点探问,他会杀了她也不足为奇……
如今他娶她为妻,看似无伤大雅,其实已经是,不得不踏上那条路了
该选择哪条路,怎么选,如此鲜明的事情,他却……
选择了她……
该怎么说才好?
她不怕他强势,他愈是强势霸道,不顾她的想法,她便越能狠下心来,对他死心……
但,她却怕他,为她着想,一步一步,用深情融化她的心。
更为要命的是,他做的一切,纯粹的只是自己的想法,与步步为营,毫无挂钩……
苏子浅的视线,凝在君寒的身上。
眼中这个年轻男子……
果真让她,爱恨不得……
……
…………
莫名的气氛,在两人周遭涌动,苏子浅的思绪,素来转动极快,但……
的确是君寒有错在先,若他不拿出点诚意,向她道歉,而是一意孤行的,继续强迫她……
他们还是会,越走越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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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在同一个河面上,再谈亦是无果。
苏子浅用完早膳,回了卧房。
君寒不拦她,他依旧坐在大厅内,手指之间来回摩挲着,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静坐了半晌,君寒突然唤了一声。
一道娇小而矫健的身影,立即闪现在大厅内。
浮华拱手行礼,“属下在。”
君寒垂着眼眸,低沉着声音,问道:
“你觉得,本王该怎么做,王妃才会开心,从而接受本王?”
讨女孩子欢心,自然是问女孩子较好……
但有一点要说的是……
从未经历过爱情的女孩子,和身经百战的花花公子相比……
是没有……可比性的reads;!
于是……
浮华道,“这个问题,阁主不妨问问一剑,以他常年被阁主……丢在怡红院的经历来看,他应该会比属下,更懂得如何讨女子欢心。”
……
…………
果真像浮华所说一般,千一剑要比她更专业一点。
到底是混在女人堆里的孩子,千一剑简明扼要的提了几点:
提第一点的时候,千易和浮华在一旁静静的听。
“女人一般要哄,哄着哄着就好了,但主子这么强的性子,哄起来王妃来……”
千一剑还未说完,已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断断续续的说完几个字,“别有一番滋味,哈哈哈哈……”
提第二点的时候,千易手拿宝剑,浮华一脸戒备
“女人一般喜欢温和善良的男子,温柔的待她,疼她宠她……”说到这,千一剑又开始捂着肚子笑。
“但主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王妃肯定不会喜欢主子的!”
一句话,可以形容千一剑的下场:
阿弥陀佛,善战善战,老衲并不想杀生,奈何施主你……
实在是太作死了!
君寒慢悠悠的抿了口酒,他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面目全非的千一剑,凉凉的道:
“还玩么?”
“不玩了不玩了。”千一剑将头摇成拨浪鼓。
他咧嘴一笑,认真了神色,道:
“虽说属下与王妃相处不多,但王妃的性子,属下还是可以猜出一二。
依属下猜想,王妃并非不喜欢主子,就拿成亲一事来说,她知,全盘事情,皆由主子而起,可她……
既不怨恨主子,剥夺了她远离京都的自由,亦没有想要怎样谋害主子,重新夺回自由。
她只是生气,气主子如此待她,一点也不尊重她,过于强势和霸道。”
见自家主子皱起了眉头,千一剑揉了揉自己的脸,接着道:
“像王妃此等……人中龙凤的女子,若是遇到危险,势必不会梨花带雨,等着主子来救……
她会想办法,自己化解危机,自然,主子也应该不会喜欢,王妃梨花带雨的,等你去救她罢?reads;!”
想到……苏子浅揪着小帕子,眼泪汪汪的望着他,被人欺负到……毫无还手的余地,君寒不禁深深的皱起了眉。
浮华也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这么弱,怎当楼杀阁夫人?”
倒不是,能不能胜任的问题……
只是这样的苏子浅,便也不是苏子浅了……
君寒看向千一剑,“你说该如何?”
千一剑只说了两个字,留与君寒……慢慢体会。
尊重……
……
…………
明灯亮起,夜色再一次的暗淡下来。
镂花窗外,掀起一阵狂风,吹得窗子阵阵作响。
绿若一边替苏子浅取下金簪耳
饰,一边道:
“这天,看起来又要变了,公子哦不,王妃要记得盖好棉被。”
闻言,苏子浅眼眸一闪,“连你也要这么唤我?”
绿若抿唇,退到一边,她俯身道:“既然公子成了亲,那奴婢自当不可失了礼数,何况……
公子你忘了么,香贵妃未死,苏染笑也还苟延残喘,红绫的大仇尚未完成,公子嫁与七王爷,虽然……
奴婢不清楚究竟是何缘故,又是否是为了奴婢,但依王爷对公子的好,连毒药都愿为公子饮下……
若是公子想利用王爷,取两人性命,不是一举两得么?”
清雅容颜微微发白,苏子浅低垂了眼眸,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眸底的神色。
“不许胡说,绿若你要记得,这世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利用的,明白么?”
绿若似是早知苏子浅会有此言,也不意外,她福了福身,“那奴婢告退了。”
苏子浅轻轻地应了一声,她静静的看着绿若离去的背影,漆黑的墨瞳里,染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绿若与七王爷君寒……
良久,苏子浅深深的叹了口气,她起身上塌,思绪烦乱的闭上了眼睛。
不过片刻,灯火通明的室内,传来细微的开门声。
顷刻间,烛光熄灭,只留一盏……琉璃青灯照明。
身侧的棉被……被人掀起一角,有人小心翼翼的,躺在了苏子浅的身旁。
那人的温度,素来比她的要高出很多reads;。
温热,在寒冷的冬夜里,极为的温暖。
苏子浅睫毛微颤,努力做到……自然的翻身,背对着他。
却在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身,脖颈出传来温热的触感。
苏子浅倏地睁开眼眸,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君寒温热的身子,紧贴着她的后背……
他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如此亲昵,好似做过了千百遍一般的,熟练自然……
这个安静的拥抱,持续了片刻,苏子浅终是不习惯,她缓缓地……
向床榻里面挪了挪,一动,立即遭到君寒不满的制止。
“不准乱动。”
许是想到什么,君寒将她搂得更紧,他蹭了蹭她的脸,补充道:
“你的身子冷成这样,本王给你暖暖,你不准拒绝,更不准抗议。”
她修的心法,本是至阴至寒的,如今正是冬季,自然更是冰冷至极。
苏子浅眸色有些复杂,她道:“王爷身份高贵,不必待子浅……”
她还未说完,君寒便不客气的……截断她的话头,“苏浅,这是你的新名字。”
她知道,既然已经留在京都,名字断然……不能与原来的相同。
苏浅……
这个名字……倒符她心意。
苏子浅轻轻地眨了眨眼眸,欲要开口,却听君寒问道:
“浅,你从何而来?”
你从何而来……
你从何而来?!
这句话,换做一个陌生人问她,尚且说的过去,但……
若是君寒问她,便大有文章了!
苏子浅黑眸一凝,幽深的眼眸里,染满了警惕,“王爷这是何意?”
君寒怎么会这般问她?!
她来自异世……这个秘密,连绿若都不知晓,君寒他……怎会知道?!
半晌静默,静谧到苏子浅……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以为君寒已经睡下,谁料下一刻……
苏子浅却听君寒的声音,幽幽传来,隐隐间……带着戏谑:
“想知道,亲本王一口,本王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