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姜两家虽是表亲,自秦夫人去后,两府关系不似从前。”
沉稳冰朗的声音随风传来,仿佛一记冰柱灌入姜对雪,冷的她胆寒。
姑母在世时,两府关系就不太好,如今更不好了,能稍微有些往来也是因祖母在。
这是秦姜两府的是,谢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心中藏了疑惑,姜对雪并没有回话,照旧低头站在亭外下首。
“姜大人如今还在抗灾地善后并未回来,在朝是忠臣,除了有些不知变通。”
说到这,话锋忽然已转,脚步移转声传来,一双黑底银纹的鞋子映入姜对雪眼帘,头部略略翘起,干净不已毫无尘土,精致不已。
“姜大小姐心思玲珑,和姜大人倒不一样。”
分明话里有问,姜对雪仍不抬头,低声道,“大人谬赞。”
说话宛若九曲回廊,令她越来越紧张,不如直入主题,好歹痛快些。
“酒楼一事,想必姜大小姐清楚,而结果不如人意。”
终于开门见山了,果然是那件事,姜对雪心一紧,谢煜肯定什么都和谢凛说了,她用不着打马虎眼,但要说实话,也不可能。
“我见谢小公子对表姐一片诚心,出此下策罢了,谢大人若……”
说到这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忽然离的很近,冰冷的触感摩挲她的下巴,微微用力她的下巴就已抬起。
随着视线被迫上移,一双深若寒潭的黑瞳映入,骇的她只想扭头甩去,但她不敢,硬着头皮站着。
“与我说话,不用低头。”
冷冷的一声后,手指抽然离开,姜对雪心里一阵轻松,可当再次接触那双眼时,她的心仿佛跳漏一拍。
不得不承认,谢凛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五官英挺俊逸非常,衬着周身气势,仿若天边触手不可及。
谢煜的俊俏,只要他想,便能迷惑女子。但谢凛的英朗,叫人不敢看,从内心升腾的恐惧。
怪不得那么多朝臣不敢和他多说话,除了手段阴狠外,更因那股气场。
姜对雪虽面色如常一脸镇定,但眸里的神采接连变幻,全被谢凛看了去。
这样的眼神,他看多了,既有期盼,但更多的是惧怕,和别的女子一般无二。
也只有一人,不仅冷然相对,浑身气势毫不输他,更反将他一军,叫他硬生生吃亏,也令煜儿栽了一个大跟头。
而他几次三番派人追杀,更亲自动手,都奈何不得,或许上天就要留她一命。
“谢大人,即便计划再好,也有突发情况。谢小公子已做出决断,我该恭喜他才是。”
久久没有出声,又从亭中走出站在她面前,她受不住僵硬的气氛,不禁开口。
一句话换来谢凛一记轻笑,“姜大小姐聪颖,不明白我的话?”
他总共才说了几句,她该明白什么?姜对雪拧眉望着他,这一刻她竟后悔来谢府。
“听闻你表姐并非前往江南。”
笃定的话音,姜对雪心里掀起千层浪,谢大人口中而出必不假,到底去了哪,为什么偷摸去?
“倘若做的好,你想要的……”
话音戛然而止,不多时谢凛摆手,一名属下出现,手往前伸领姜对雪出去。
既要她走,她就不能留,福身行礼后转身随着去了。
一路上她都在想谢凛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她也明白了,无非和她做交易。
说是交易,她好像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乖乖配合,才有出路,毕竟她已和谢煜合谋过,即便失败。
谢大人要她做的很简单,但也难,查出表姐前段时间做了什么。
她要的无非是姜家繁盛,身为内阁首辅,应了这事,也不难。
咕噜,车轴转动声传来,她的思绪被瞬间拉回,抬头去看,谢府马车正停在侧门。
掀帘而出的正是谢家小姐,下车后两人恰巧四目相对。
谢蔓儿歪着脑袋,她不在府中,对雪怎从谢府而出?除了她,还能找谁,又有管事领着。
“蔓儿。”
姜对雪上前,轻声唤了她。
“我今日去皇宫了,你这是找谁呀?”
姜对雪婉婉一笑,总不能说被谢大人叫进去的,此刻,站在身侧的管事恭敬出声。
“老夫人今日念叨姜老太,遣老奴去姜府一趟,谁知老太太身体抱恙,姜大小姐便来亲自说声。”
这般一来就说的通了,姜对雪没有多言,照旧温婉的笑着。
谢蔓儿疑惑顿消,拉住她的手,“原是如此,现在就要走了?你我多日不见,不如和我一道用晚膳,天黑前送你回去。”
虽是提议,手却已拽住她,将她往谢府带,又小声嘀咕着。
“说来也巧,皇后突然传手谕叫我过去,竟是和琉璃公主一起做女红。”
谢蔓儿话音里尽是惊讶,能不蹊跷吗?谁不知道琉璃公主最爱龟,画的龟像也极好,对女红刺绣之类毫无兴趣。
“对雪,琉璃公主是不是要成婚了,怎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女红不好的姑娘,出嫁前势必被母亲押着练习。
“兴许吧,还是不要揣测,琉璃公主倘若嫁人,帝后会亲自挑选。”
谢蔓儿眸子一转,继而弯眉笑道,“也对,岂是我们随意编排的?”
就说她,出生谢府,嫁娶也不是自己说了算,好在小叔叔同意的人选,也入了她的眼。
想到他夜色下的背影,即使为人淡漠,也牵动她的心。
哪怕不是为谢府,为了她自己,她也会争取。就是那样的人,太难接近,与她说话也带了男女间的恭敬和疏离。
“我们不走这边,那条道通向哥哥的院子,他最近心情不好呢。”
走到分岔口,谢蔓儿迅速一拉姜对雪,将她带上另一条道。
“我第一次见秦三小姐,就觉的她碍眼,果不其然,狐媚子,那种手段都使的出。”
说着,谢蔓儿正了面色,声音压的极低,“秦云舒是你表姐,她会不会面上孤高,实则内里也是那样的脾性?”
上梁不正下梁歪呗,或许就是秦云舒授意的也不一定呢!否则,按照秦三小姐懦弱的性子,怎可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