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姬凉凉地看向关潼，语气满是不屑：“何必惺惺作态，无端让人作呕。”
关潼一向张扬的头微微垂着，他仿佛亲身经历了那条鱼经历的一切，心中不由懊悔不已。
“对不起。”
那条鱼从来不知道，他离开的那些天她会经历那么多，若是知道，他一定不会在章尾山等待那么长时间。
风竹音冷哼一声，满是嫌弃，却还是从怀里取出了那只瓷瓶，一缕轻飘飘的白雾从瓷瓶飘了出来，化成幻境中关涸的样子。
白色的影子轻轻叹了口气，“阿瑶，收手吧。”
瑶姬微微一愣，“凭什么？”
关涸身形一动就飘到了瑶姬的身边。
“对不起，我，我如今才出来见你。”
关涸的思绪飘远。
那时候，他约莫是疯了，他竟然做出了如此不忠不义的事来。
他记得，他带着瑶姬回到了章尾山，他将她偷偷藏进了他的龙鱼宫殿。
那日，他跌跌撞撞地闯进了神主闭关的地方。他第一次看见了射日弓，以及射日弓旁边那个精致的碧玉盒子，更看见了安安静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神主。
他的印象中神主一直都是强大的，他从未见过他如此虚弱过。
但他还没来得及过去看看情况，烛九阴就风驰电掣地赶了过来。
关涸只得赶紧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他看见烛九阴气急败坏地坐到了神主的身前，他知道，他一向如此，是以，他一直怕他。
他不敢看他，却听见了他的声音。
“为什么，你就那么稀罕帝俊那只杂毛鸟吗？稀罕到不惜取出自己最后一朵心头火？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
关涸心有余悸地屏住了呼吸，却忍不住悄悄看了过去。
他亲眼看着对方张口舔上了帝阳的手腕，一丝丝阴气透过对方的唇舌一点点侵入帝阳的身体里。
而后对方舔了舔唇，那一刻，他甚至以为对方看见了自己，然而，烛九阴也只是朝他所在的方向偏了偏头，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
在关涸震惊的目光中，烛九阴将帝阳唇角的那一丝嫣红舔舐了个一干二净。
他一直知道烛九阴是个疯子，但他从来不知道他和神主……
就在烛九阴吻上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帝阳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渐渐多了些红晕。
关涸早已忘记了如何呼吸，他只能愣愣地看着，烛九阴的气息一点点侵蚀的帝阳的身体，直到他拧着眉心醒了过来，“够了！”
烛九阴阴恻恻地笑了几声，“够了？怎么，他们使得，为何我使不得？你知不知道，他们要反了，趁着你闭关的时间，你的那些神民要抛弃你了！”
帝阳叹了口气，别过脸去，“阿音，够了。”
烛九阴愤愤不平地转过头去，他也难受的厉害，帝阳的血在他的身体肆意灼烧，像无数把锋利的尖刺，刺穿了他的心肺，几乎疼的呼吸不出。
但他还是冷冷地笑了出来，“我说过，他们都会背叛你，如今你可信了？只有我，只有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帝阳没有回答，只微微蹙了蹙眉。
风竹音挑衅似地看了看门外：“阿阳，你的血可造万物，你说，能不能让人复生呢？”
帝阳微微一愣，“阿音，你莫要淘气，上次若不是你教唆九尾一族让他们偷了生命灵液，女娲又何至于会造出个不伦不类的乘黄。阿俊不说，但我知道，神妖两族都看不起他那只逃走了坐骑。这次，你莫要插手。”
风竹音没有开口，一双狭长的眸子却悠悠转了转。
那一刻，关涸突然醒悟，是了，神血可造万物，又为什么不能让瑶姬复活呢？
等两人离去，关涸终于有了机会，他偷偷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半瓶泛着金光的神血静静地躺在那里，旁边还有一朵炽热的火焰。
他知道，那是神主的心头火。
他本想只取了神血，但却像是受到了魅惑，他将整个盒子都偷了出来。
神血进入了瑶姬的肌肤之中，让她干瘪的皮肤一层层脱落，再一层层长出粉嫩。
干瘪的旧皮落地，生出一朵朵白色的花，更趁着花中人如同仙子，然而仙子却依旧一丝生气也无。
关涸急了，就在这时，他看见了那个恶魔——一只巨大而漆黑的“眼睛”。
“眼睛”告诉他，他可以帮他，但从此他就是他的奴隶。
关涸答应了，“眼睛”没有食言，瑶姬靠着神血以及神主的那团心头火醒了过来。
然而醒过来的瑶姬却性情大变，而他却因为神魔契约，将半个神魂献祭给了恶魔，半个神魂流落人界。
他以为他再也不会见到她，却不想，“眼睛”将他赐给了瑶姬，瑶姬认不出他了，将他练成了傀儡丝。
他第一次感到知觉是在楚怀王的身上，然而，他终究再也说不出自己是谁，直到楚怀王身死，他再次回到了瑶姬的手中，就这样，轮回了千年。
他始终伴者她，而她却从来不知道那团黑色的傀儡粘合剂一样的东西就是他。
直到风竹音的到来，他知道，他解脱了，瑶姬也可以解脱了。
瑶姬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的喉咙不自然地发出咯咯的怪笑声。
“不可能，你在骗我，你从来没有出现过，是羲和，是她救了我，所以我才和她合作，明明不是你，不是你！”
关涸飘忽的身形微微颤动，轻轻抚着瑶姬的长发。
“我错了，是我不该执着，更是我的贪心害了你。阿瑶，我日日听主人念叨因果循环，之前我不懂，但看见你我如今的样子，我才知，一切的果早在我下山的时候就注定了。”
瑶姬早已瘫软在地，她终是泪流满面。
她这一生，造孽无数，从醒来的那刻，她就在复仇，就在杀戮。她覆灭了神农，满身鲜血，她以为她再也得不到救赎，她以为她永远是被抛弃的那个，却不想有人以这样的方式爱了她几千年。
瑶姬仰天大笑，她果然是个笑话，死之前被人嘲笑，死之后依旧成为了别人的笑话。
“阿涸，回不去了，就算我放手，也回不去了。”
姑娘山像是附和着瑶姬的话语似的，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一个巨大的黑洞从姑娘山的的顶端渐渐扩大开来。
风竹音脸色一变，“你做了什么？”
瑶姬苦笑一声，“山海的生灵想要出来看看，而我的身子却是最好的桥梁。”
风竹音的神情难得凝重了起来。
女尸已死之身，本是极阴之物，却以神血重塑了血肉，又受了人界几千年的香火，虽然不至于不死不灭，但只要神火还在，香火尚存，对方也算半神半魔的存在了，她早就超脱在了山海界之外，不受帝阳设下的规则约束。
因为此，羲和才会找到对方，让其成为对方在人界的眼睛。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女尸竟然冒着化为齑粉的危险也要替山海界的那群杂鱼打开人界的通道。
这一刻，风竹音怒了，“你该死！”
然而，瑶姬听到他的话，竟然笑了，两行血泪凄然而下，“是啊，我本就是已死之人，再死一次又有何惧？只是，我终是错了。”
风竹音强力运转身体里的阴阳之力，却终是消耗过度，吐出一口血来。
瑶姬见状，眸子微微闪过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