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三千阎浮

唐僧收了猪八戒为徒,要带往西天取经,为高府免除骚扰之祸,高员外感恩戴德,早上就把唐僧请进正堂做了一顿丰盛斋饭款待。

和尚饿了三天,顾不得礼仪吃相,风卷残云吃得大汗淋漓,没比下手抓菜的猪八戒好到哪儿去。高员外夫妇及高小姐在旁边都颇为忍俊不禁,传闻东土大唐乃是礼仪之邦,却怎么还不如乌斯藏小国了?

不过墨非回来之后倒是挽回了些颜面,圣君一袭朴素蓝衫,手握折扇,气质温润淡然,倒是高老庄一境之地从没见过的好人物。

高员外心里暗赞了一声,请墨非入席,墨非颔首说不必了,只坐在靠院子的座位抬头看天。

茶足饭饱后又坐了一会儿,三人才启程出发。

走出高府猪八戒一步三回望,哀叹声不绝。昔时他在天河畔掌管天河,手下掌管八万水军,但真被革了职打落到凡间也不觉得有什么痛惜。可想想高府的十几间瓦房、几百亩田地,心里却像是被挖空了一块,这些家业田产有大半都是他出力赚回来的,真有些不舍。

不过高府上下无一人对他表露出留恋之色,老丈人高员外眼中恹恹,颇有大送了一口气的模样,曾经的枕边人高小姐也捏着衣角多在父亲身后,自始至终连一句送行话都没说。

人情味薄啊,猪八戒摸了摸凸起的鼻子嘴脸,哈哈大笑了两声,有点泪光却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他回想起某一双绝世妙目的目光,那目光跟现在何其相似?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就是癞蛤蟆啊,猪八戒的笑声更大也更空洞,久久地在高家人耳畔回响着。

“真瘆人。”骑马的和尚那禅杖敲了敲猪八戒的后背。

猪八戒诺诺无言,等离开了高老庄再往前几十里才略微平复了,唐僧问乌斯藏国的风土人情、人文地理,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再往前走就是乌斯藏国第一名胜浮屠山,据说昔日摩柯迦叶曾在遗留下六百卷的《大品般若经》,乌斯藏国国为此山建了一座名为“三千阎浮”的大寺院,当年举国焚香礼佛的盛世。因乌巢禅师曾邀猪八戒随他修行,猪八戒知道此山的典故,便全都讲给了唐僧。

“现在可还有胜迹留存?”

“早在华夏三国时就被焚毁了。”

“因何被焚?”

猪八戒脸色略微踟蹰,转看向嘴里叼着茅草梗的墨非,后者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表示有话直说无妨。

这才让猪八戒放心,说道:“当时墨圣君的《知行策论》也是显学,三国时将领都极为推崇,有位名叫公孙瓒的将军带兵打到乌斯藏国境内,便说亚圣言论何其高明,何必要这西方的异端邪说?因而便一把火烧了寺院,叫乌斯藏国人学习孔孟墨(墨非)的学问。”

原来乌斯藏国写的也是华夏文化,怪不得礼仪语言都差不多,唐僧点了点头,又低声说可惜了。

“那六百卷《大品般若经》也尽数被烧毁,不过浮屠山的乌巢禅师应该差不多都还记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唐僧准备那禅杖去杵墨非,但被墨非一个眼神吓得缩回了手,嘴却还很硬:“重明,对我西方教来说你的罪过可大了。”

“和尚,咱说话就说话,都不是聋子能听得见,别拿你那破禅杖乱杵。”

“贫僧……”

唐僧咧嘴笑了笑,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拿禅杖杵人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感觉,很爽快的。

“贫僧是一时忍不住。算了,贫僧会尽量克制的。八戒,那位乌巢禅师此时还在浮屠山么?在的话咱们就绕路去拜望拜望。”

“应该是在的。”

“不在!”

墨非斩钉截铁道,他的视线如利剑般直入烟云,很清晰地看到了巨大香桧树上的花架草棚,里面只有一具无头尸体,并没有其他人在。

联系到青玄曾到过浮屠山,他偏想那人应该是青玄所杀,瞳孔骤然扩张了开来,虽然不知道那人什么人,但感觉从他尸体上散发出的气势都如山峦般沉重,生前绝对强过他墨圣君。

乌巢禅师估计也被吓跑了。

厉害啊。

墨非在心里问系统之灵道:“能检索出那具尸体生前是什么境界么?”

“不在系统检索范围之内,显然应该是大罗金仙了。大罗金仙级别的人物做殊死搏斗,惨烈可想而知,通常情况肉身都会全部崩溃。像这种只是被斩了头颅,而尸体其他地方完好的,说明对方的实力要远超越他,根本就没有给他丝毫发力的机会。”

墨非脸色越发阴沉道:“难道青玄能一剑斩大罗?”

“不是一招也差不多,那女人强的可怕啊,怪不得会胸-小!幸好她现在对咱们没有敌意。”

“喂?重明,你愣什么?”唐僧提高声音喊醒墨非。

“怎么?”

“你确定乌巢禅师不在山上?”

墨非咧了咧嘴道:“这不过几十里远的距离,我目力还不至于出错,你要是想绕远的话你就去绕。”

“阿弥陀佛,实在是太可惜,贫僧看佛经典籍曾言八万四千法门,以般若法为最,可惜大唐也无一部般若经。本还想请乌巢禅师传几卷呢,谁想却如此不凑巧。”

“想什么呢?就算乌巢禅师有全部的经书,也不会传给你!你可是西天如来钦点的取经僧,不到西天,西方教里的人物谁敢给你瞎传?”

墨非忽然话锋一转道,“不过《大品般若经》我倒是看过几部,有几部写得也像那么会事?你把刚才在高府吃饭时候悄悄塞进怀里的蜜饯给我,我传你一篇。”

唐僧摸了摸胸膛,里面确实藏了一包蜜饯,但他并不觉惭愧,说道:“贫僧是凡人,跟二位比不了,不私藏点吃的路上肯定要忍饥挨饿。重明你身负亚圣贤名,却要来骗贫僧这点吃的,良心上能过得去么?阿弥陀佛。”

“算你有理!我就教你一篇《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这是六百卷《大品般若经》之中的一卷,你听好,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墨非一边儿走,一边儿念。

西方教并非完全不可取,当时灵台方寸山学习时候,菩提祖师在诸多西方教典籍甄选出一些有可取之处的门下弟子背诵,墨非也背过几卷经。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也就二百多字,墨非念了一遍,唐僧已经记住,反复背诵了几卷就已经烂熟于心,但这时他的眼睛里再次闪过一道诡异光芒,与在观音禅院算计墨非时的目光相同。

这和尚到底想什么?

这次墨非注意到了他的诡异目光,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

“你不谢谢我么?”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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