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
这个词在一夜情的关系中默认都是不作数的。
偏偏从温砚笙口中被提出来时,虞卿辞还真感觉到了一丝愧疚。
等两人回到酒店时已经晚上十一点。
虞卿辞洗完澡仍有些心不在焉,想对温砚笙说抱歉,又找不到合理的补偿方法。
做情人,不行。
金钱补偿,也不行。
因为她现在很穷。
胡思乱想间,虞卿辞已经晃到套间的大客厅。温砚笙的浴袍内还规规矩矩的穿着一套睡衣,电视机还播放着财经新闻。
虞卿辞想了想,走过去先申明:“这酒店我在网上查询过,安保工作很是到位。”
温砚笙:“所以?”
虞卿辞绕到沙发上:“所以你穿这么多是怕被人破门而入劫色吗?”
温砚笙看了眼自己的穿着,也不知道是谁在她只穿一件衬衫的时候非要她扣紧扣子。
她继续整理文件,头也不抬:“先担心你自己吧。”
虞卿辞心里一痒,按耐了会儿,也没能按耐住,问:“你就打算整理一晚上的文件?”
温砚笙:“你想聊什么?”
“聊……”虞卿辞尽量让话题变得寻常一些,问,“我们以前见过吗?为什么我对你没有任何印象?”
“在你很小的时候或许见过,之后应该没有。”
“听说你是在英国上的学啊?我本来也想去英国念硕士的,不过习惯了周围的朋友而且当时和我前……”虞卿辞停顿了一下,“嗯前任的关系也越发暧昧,读了研后就在一起了,不然没准能跟你同个导师,到时候我的毕业论文会不会就是你帮着指导?”
虞卿辞的本意是想开玩笑,却没想到随便聊个话题里面都有许露薇。当即长了教训,打算以后都少说以前的事情。
温砚笙笑了一下,并没有在意。
虞卿辞忙转移话题:“我爸是今年才跟你提转户籍的事情吗?虽然他是我爸吧,但他这么利用你……你也,留点心。”
话说到后来有些忐忑,温砚笙主动忽略了她的后半句:“之前他其实也有过其他打算。”
虞卿辞不免警觉,担心从温砚笙口中说出其他交易来:“什么打算?”
温砚笙说:“也没什么好提的。”
虞卿辞松了口气:“那就好……”
但那口气还未松完,就听温砚笙后半句说:“他给我介绍了几个相亲对象,应该都是你沾亲带故的堂兄弟和表兄弟。”
之后虞卿辞回了云城,把那几个名字都调查了一遍,后来也没再做什么。
据说是因为竞争力不大。嗯。
三天后,黄昏。
虞卿辞和温砚笙出门前收拾了一番,温砚笙连脸上的眼镜都取了下来。
坐进车内时,四目相对,虞卿辞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努力让表情看起来正经一点:“你在江城怎么还买这么多车?”
前几天明明是一辆低调的沃尔沃。
“我的女伴盛装出席,我只好托朋友从车行调了辆车。很幸运,她对我的决策挺满意。”
温砚笙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嘴角衔着笑,眼神在暗下的夜空下暗含深意,又被倒映的树影朦胧了视线。
虞卿辞极力克制再度要上扬的嘴角,假模假样的点点头,系上了安全带:“原来如此,那祝您出行愉快。”
温砚笙踩下油门,说:“您也是。”
半开的车窗外,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轻绵不断,树叶的沙沙声透进来,车载音乐的轻摇滚摇出苏格兰草原般的悠扬。
车驶入私人山庄,车停入车位时,温砚笙扫了眼别墅的方向,突然将手按在车门,制止虞卿辞下车的动作,嘱咐道:“今天来的人形形色色,等会儿有什么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交给我。”
虞卿辞已经很熟悉私庄主人的资料,这两年算是半退隐的状态,在江城的话语权却不低,算是圈子里讳莫如深的人物。
她好奇的问温砚笙:“你跟他熟吗?”
“曾经有过合作。”
虞卿辞歪了下头,不放过温砚笙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我朋友跟我提过你的一个案例,就荣建那个,后患无穷啊。”
这还是虞卿辞第一回正式提起温砚笙的工作。调侃一般的话,她说得很慢,语气甚至有些耐人寻味。
“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温砚笙纠正她,“正常的金钱交易而已。”
虞卿辞随意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所以,等会儿我惹什么你都能帮我解决?”
虞卿辞被半困在车门边,她微微侧过头,嗓音顺着发丝贴近温砚笙耳边:“就算我给你惹个仇家来?”
温砚笙感觉到耳膜边生出一股痒意,不自觉地放慢呼吸:“那也算是给博鑫惹来仇家,我倒是不介意。”
眼神又一次碰到一起,温砚笙看到虞卿辞眼底的笑,听她说:“我会告诉我爸,这是我们一起招惹来的,你可别想躲责。”
温砚笙笑了笑,沉下的夜色滑过她的眼,逡巡在暧昧的旖色之间,“好,陪你一起。”
呼吸的起伏里掺杂进了心跳的声音,虞卿辞没有说话,温砚笙也不着急。私庄的管家早已等在停车场入口,恭恭敬敬并不打扰。
二人相携走过去,直到被笼罩在光源中,衬着门边古朴雅致的中式楠木。花园里传来的人声像漂浮在光影中的细碎星辰,捉摸不到而变得模糊不清。
滑轮声自她们侧前方由远及近,温砚笙将看向她眼神里的揣测隐去,和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握了握手,将她引荐给那个男人。
来人的身上有一股红酒和中药混杂的微妙气味,虞卿辞礼貌的打量着对方,跟着上前握了下手。
这人跟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半隐退的事业,年纪却应该只在四十上下,容貌温和,眼角浮着几丝细纹,穿着一身中山装,更像一位民国时期的儒生,很难让人将他跟温砚笙口中叱咤风云的形象结合起来。
但这也并不稀奇。
她在见到温砚笙的第一眼,也以为温砚笙只是个流连酒色的纨绔二代。
谁能想到白日里还能衣冠楚楚的迈入校园,走上大学神圣的讲台?
私庄的主人姓罗,温砚笙带着虞卿辞跟他闲聊了几句,倒是没涉及商场上的事情,聊的话题大多跟酒有关。
罗先生让人去酒窖取了几瓶珍藏的红酒,然后带着她们一同去了正厅。
宴会厅中已经来了不少宾客,显然是早就等在这里,虞卿辞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们跟罗先生交谈的方式,问身边人:“他是特意把我们叫去花园的?”
温砚笙随口说:“看来他这半隐退也得打个折扣,你不妨去问问你爸有什么新的项目。”
虞卿辞懂了,接过侍者新送上来的红酒,猜道:“不会是投资什么酒庄吧。”
温砚笙:“你问我?”
虞卿辞:“是啊,你不是什么都了解吗?”
“倒也没有那么万能。”温砚笙移开眼,和另一个女人的视线对上,遥遥举了杯,“葡萄酒的期酒市场一直都有很高的利润,赔钱的倒也不少。这位罗先生好酒,在欧洲盘下了好几个酒庄,今晚来的,都是他的狩猎对象。”
虞卿辞问:“狩猎对象?不是他求着人投资吗?”
“酒庄只是投其所好,他们想要的,是罗先生手中其他的合作机会。”
“我爸也是?”
“不。”温砚笙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带着虞卿辞往人群的方向走,“你爸应该没其他心思,只是想让你来混个眼熟,走吧过去那边。”
有温砚笙做介绍,凭借着背后的博鑫,现场的气氛很放松,对于虞卿辞这个本就不惧生的人来说,倒也能算是游刃有余。
在场也有跟虞卿辞年纪差不多的二代,在温砚笙与人攀谈时,凑过来问虞卿辞是不是演艺圈的人。
虞卿辞笑容灿烂,脖子上的钻石项链熠熠生光,却不及她星眸璀璨,侧过头与人碰杯时,天生上扬的狐眼像是带了钩子,模样格外动人:“你若有好的电影资源,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啊?”
男人正要应和,被旁边一个年轻的女人挤开:“什么明星啊,这是博鑫的虞小姐。”
男人面露尴尬,虞卿辞适时解围:“我要真去里面参演个角色还名不经传的,多丢人啊,还是给我留个注资的机会吧。”
对面的二人都被她这话给逗笑,也多了几分继续交往的兴趣,甚至索要了联系方式。
温砚笙打完招呼转身时,见到的正是这么一副场景。无需背后出色的家世,一如那夜在‘玩家’的酒吧中,那些前赴后继的热切觊觎。
她在侍者托盘上换了一杯,走过去:“虞卿辞,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