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再一次响起的奇怪声音

“这是干枯走廊中的游走部落……他们与地海诡妖战斗了很久……否则这里不会有这么深的黑潮。”

风小小用紫色流风掀起与黑色液体粘稠在一起的表层黄沙,只见黄沙之下,仍是不见底处的黑色。

“小小姐,能不能帮忙用风……共鸣一下?”

恒升艰难地开口,原本清朗干净的嗓音因为面前的一切有些发涩。

入目皆是疮痍。

可是万一有幸存者呢?

恒升这样幻想着。

风小小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样惨烈的黑潮……她对尚有幸存者这一点,并不完全抱有希望。

紫色的流风形成半透明的风环,将整片黑潮区域包围起来。

作为升变二段的风系共鸣者,在风环延伸范围之内,一切异常的痕迹都无所遁形,除非对方实力更高,或者比紫流风的拥有者还要善于隐匿。

“我听到……也许是死在这里的天灾级地海诡妖的残留,也许……但是的的确确,这片废墟之中,还有生命的存在。”

风小小将风环收回,眸中有些意外。

她听到了呼吸声。

在这片废墟之中,竟然真的有幸存者?

“快!救人要紧!”

恒升和谢连忙跟上风小小的步伐。

紫发的少女沿着风的指示踏入废墟,最终停到一片堆叠着土石的三角区域前。guqi.org 流星小说网

紫流风告诉她那个隐匿的呼吸声,就在面前的石块之中。

风小小伸出手,想用风将这些掺杂着黑色粘液的石块移开,却被一道从中毫无征兆飞出的黑影逼得后退几步。

恒升本来重剑在手想要翘起石块,没想到突然发生变故。

谢反应极快,银色辉光挡下黑影攻击的同时,恒升翻腾的火焰迅速将那道突然掉下半空的黑影牢牢控制住。

谢经年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手中银色的辉光还在闪耀。

他与恒升同时出手,击落了那道黑影。

漂亮的默契。

谢经年在内心浅浅得意。

那道黑色的影子似乎很害怕恒升的火焰,缓缓后退两步,并向着恒升愤怒的吼。

那是一只类似于黑猫的奇怪生物,但是身形巨大,犹如猛虎。它的头部点缀花白的斑点,但却有着两条纤细的尾巴,以及尾巴末端怪异的幽绿色鳞片。

虽然在地海世界出现的动物绝大部分都属于地海诡妖的拟态形象,但是阿斯莫德那么大的一片土地,不可能没有除了各种怪异植物之外土生土长的生命。

谢经年在这只状似黑虎的怪物身上,感觉不到任何与地海诡妖相同的气息,那对方应该就是地海生物了。

不过……虽然长的像猫,但是那叫声也太奇怪了吧?

谢经年心想,怎么那么猛兽……一点也不可爱,还是妹妹闺蜜秦子涵家里那几只大橘好玩。

风小小见黑影被控制,连忙继续用风搬开堆在一起的破碎沙石,这座土石房屋坍塌时倒下的一块巨大石板正好与角落构成一个死角,里面有着不大的空间。

刚刚那状似黑虎的怪物,也是从这里面的狭窄空间突然冲出,从怪异影子变为巨大猛兽。

黑虎般的怪物在见到风小小的行为之后,却急切到直接忘记对于恒升火焰的恐惧,不顾火焰的高温冲出火圈,化为一个带着细细颈环的深绿发男孩,身上到处是土石磨伤的血色痕迹,却依然想要拦住风小小。

能变成人的地海生物?!

谢经年目光一凛,老贼可从来没说过地海生物还能化为人形……但是从他其他漫画总结规律,能变成人形的动物,实力一般都不低。

男孩两条黑色的尾巴环绕在身后,幽绿色的鳞片闪耀出如同宝石般的光泽。

但谢经年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对方手臂上那个亮蓝色的丝线手环上。

这种形制……倒像是某些人类聚集地识别公民的身份环。

“不准靠近我的家人!”

他呲牙咧嘴,满含敌意,一双茶色猫瞳泛出不正常的红,有黑色的纹路从颈环之下蔓延,逐渐延伸到肩头。

“陨癫者……”

风小小面色凝重。

陨癫者,因为不自觉榨干自身共鸣,外力影响,被地海诡妖侵蚀却未死亡三种原因,而导致元素融合率达到百分百,陷入疯狂的共鸣者。

陨癫者可以在燃烧生命的前提下,因为极高的元素融合率发挥作为共鸣者实力的数倍,打个比方,如果一名升变一段的共鸣者成为陨癫者,那么他便可以发挥升变二段甚至三段的强大力量。

但是在爆发如此恐怖能力的同时,自己也会失去意识,变为只知道破坏的可怕怪物,将周围一切元素化,毁灭殆尽,直到自己也陷入死亡。

在人类与地海诡妖的前线战场——集合人类最高端机油技术建造的巨大防御工程叹息之墙上,被地海诡妖侵蚀却未死亡的士兵数量极多,在化为陨癫者的最后阶段,他们甚至会肢体异化,成为新生的地海诡妖,将攻击指向曾经一同战斗的战友。

只是……变成人的地海生物,也可以成为陨癫者吗?

成为陨癫者的基础是拥有共鸣,而老贼曾经借尤加之口直言地海生物化人不可能拥有共鸣。

谢经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如果这样的话,无脸老贼不仅驳倒了尤加的结论,共鸣起源说中目前支持率最高的赦罪分出力量论,也显得有些站不住脚。

在赦罪分出力量论的观点中,地海世界人类的风水火地四大共鸣皆是来源于遥远的过去。赦罪们曾经分出力量,帮助人类与地海诡妖作战。

虽然这是目前老贼放在明面上的共鸣起源解释,但是如果连地海生物都能使用共鸣,那么共鸣这一存在,毋庸置疑与赦罪们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祂们为什么如此宣扬?仅仅是为了方便扩大信仰?还是为了掩盖……共鸣与这个世界更深处本质的联系?

谢经年心道有趣。

不愧是无脸老贼,果然什么时候,他放出来的信息都不能轻易信任,包括看起来似乎极为真实确切的公认历史和强者的结论。

“我们不会靠近你家人的,请冷静一下——我去!陨癫者?!”

恒升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由地海生物变成的男孩。

在他的认知里,地海生物里虽然有达到升变一段就可以化人的特殊种族,但是可从来没有陨癫者。

但男孩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死死挡着身后的一切,身旁浮动的水刃蓄势待发,不准恒升几人有丝毫跃进。

陷入疯狂的陨癫者都是无法交流的存在,他们脑海中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有的只是成为陨癫者之前那种最强烈的情绪。

“不论如何,他敌意很深,小心迎敌。”

风小小手持紫色半透明的风弓,菱形箭矢已经搭在弦上,随时准备对方一有异动,便抢占先机。

“可是……我怎么感觉不用我们出手,他自己就要先倒了?”

恒升却放下重剑,熄灭周身的火焰,指着那个看上去也不过十一二岁的男孩。

他对于智慧个体的变化极为敏感,一眼看出男孩只是外厉内荏。他现在根本没有能力阻止谢经年三人。

“元素融合率太高,虚弱的身体要先撑不住了。”

谢经年摊了摊手,无视风小小与恒升的警惕,向着男孩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就像在倒数三个数,本来蓄势待发,已经准备攻击谢经年的男孩,在谢经年停到第三步时,软软的倒在地上,连飞来的水刃都恰到好处地消散于谢经年的面前。

恒升讪笑着收回手中想要拦下水刃的重剑,对自家同伴的游刃有余认知更上一层。

果然谢是最不用担心的,虽然失去记忆,但是毕竟天灾级强者的位格摆在那里。

风小小把风弓往身后一扔,碎为紫色的风流转消失。她抢先跑到男孩身边,却发现男孩脖子上的颈带在闪烁着黑色的怪异光泽。

在那光泽之下,象征着陨癫者的纹路逐渐淡去,以至消失。

风小小来不及震惊对方违反常理的异样,就被男孩身后的景象定住了脚步。

棕发的女人怀中抱着年幼的女孩,她们一起倒在那里,双手紧紧相互握,如果没有周围的暗色血迹与黑色液体,仿佛只是岁月静好中一次午后普通的休息。

只是……那些被地海诡妖侵蚀的肢体,诉说着这对普通母女,所遭遇过的一切。

可她们的面色并不狰狞,血脉相连的亲人依偎在一起,仿佛世间从此失去恐惧。

小女孩甚至十分恬静安详,因为她在妈妈的怀里,而那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风小小有些窒息,她瞬间明白那个男孩为什么变成了陨癫者。

他可是,称呼她们为家人啊。

她成为佣兵之后,这样的悲剧虽然见过很多,但是没有一次不让她眼眶发红。

恒升则是木在了那里。

地海诡妖……

地海诡妖……

过去的回忆汹涌而至,村民们喜悦的笑容,与孩子们玩耍的时刻,美好的记忆都化为了母亲临死前挣扎着向他伸出的手。

恒升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又是黑潮,又是地海诡妖,这些从地海中源源不断诞生的怪物,究竟要在这片大陆上再做出多少血迹斑斑的罪恶,才肯罢休——

“小恒升。”

谢察觉到恒升状态不对,连忙拍了拍瞳色发红的恒升肩膀,银色的辉光共鸣环绕在他的身畔,牵引着沸腾的火焰,帮助恒升找回些许理智。

“谢……谢谢。”

向来笑着的少年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办才好,母亲告诉他,传火之冠可以解决一切的苦难,他一直相信着这一点,为此可以永远开朗,永远昂扬向上。

虽然那很累。

但是如此多如此多的悲剧无时无刻不在上演,他真的,能救的过来吗?

这片名为阿斯莫德的大陆,真的会有悲剧终结的那一天吗?

“什么时候,他们……不,我们,才能得救呢?”

谢沉默片刻,只是用一种恒升从未听过的语气,郑重,而又悲悯的说。

“那一天一定会到来,我保证,而且不会太远。恒升,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

谢经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相信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最初坚持的东西。”

最初的……吗?

恒升愣住,他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似乎又染满鲜血。

而在远方,幽绿深邃的地海有规律的打着波浪,像是在哼唱歌曲,应和着什么。

【开始了啊,艾塞克斯的篇章。】

在莫名回到现实世界前听到的那个男声再次于谢经年的耳畔响起,他身体微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恒升与风小小毫无异样,看样子这是只有他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

【手有点疼,放下数位笔先歇歇吧。】

男声又一次响起,虽然朦胧似乎隔了很远,但谢经年却被那句话的内容惊到无法呼吸。

数位笔?

这个声音到底是——

地海的波动更加欢呼雀跃,汹涌澎湃的绿浪冲向海石崖壁,贪婪地舔眤着陆地。

小镇艾塞克斯屹立在嶙峋的海岸之侧,沉默地等待旅人的到来。

谢经年似乎捕捉到什么一闪而过的恐怖真相,但是那真相过于朦胧模糊,他无法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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