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木卫一

阮泽的店二楼有一个包间, 不大,最多只能六个人进餐。这间装修跟其他包间不一样,用了偏贵的隔音材料, 一进门基本听不到外面声音。走进包间,打开窗户, 外面就是什刹海。

这个包间平日里不供客人, 只招待朋友。

在一楼聊了一会, 阳禾被他们两个带着上了二楼小包间, 阮泽拿出一份菜单给她,“妹妹,想吃什么就说,菜单上没有的, 我让人去买。”

原野听了老大不高兴, “都跟你说叫嫂子,怎么还妹妹,妹妹的叫。”

“我乐意,你管的着嘛。”阮泽挑眉, “再说按关系, 我算妹妹娘家人, 应该是你喊我哥哥。”

原野突然看向他, 定定地来了一句,“哥哥。”

阮泽不自觉抖了一下。

“亲爱的…大哥哥?”原野来了劲。

阮泽眉心一跳, 全身鸡皮疙瘩瞬间立起来。他沉默几秒, 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要恶心我我也得恶心回去的原则,变了变脸,然后拉长语调——

“诶~大妹夫~”

这妹夫喊的可谓百爪挠心, 百转千回。

原野刚准备再次反击,阳禾合上了菜单,面无表情地:“请稣饫锔浇有医院吗?”

两个男人立马恢复正经,一脸担忧看着她,“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阳禾扫了他们一眼,“就是你们的话,让人有点想吐。”

“……”guqi.org 流星小说网

阳禾的冷幽默,可真是…

一点都不幽默,只有冷。

菜下单没几分钟,服务员就把铜锅和菜品摆上桌。原野拿起阳禾面前的碗,鏊:“油碟还是麻酱?”

阳禾是重庆人,平日里吃火锅只吃油碟,但是吃涮羊肉,还是按照当地人吃”冉虾贸浴

她想都没想,“麻酱。”

原野起身要去旁边调蘸料,阮泽把自己空碗递过去,“妹夫,给我也调一份。”

语气像个大爷一样。

原野瞥了那空碗一眼,冷哼一声,直接离开。

阮泽也起身,跟阳禾说笑,“妹妹,你说你找这么懒的男朋友有什么用,早点踹了吧。”

等他们两个回来,锅里已经开始沸腾。

直到原野把手里

两个碗都放在阳禾面前,她才发现原野弄了两份蘸料。

一份麻酱,一份油碟。

见阳禾眼里带着一丝困惑,原野解释,“怕你吃不惯。”

这顿饭吃的很和谐。

有阮泽在的地方,场子都不会冷,更何况他和原野还是好朋友。

高二下学期分了班,阮泽学习下降,从重点班掉了出去,梁徽又是文科班的,外加没有原野,阳禾和他就很少见面,毕业的时候,阳禾没有手机,也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所以,这也是他们两个人,高中毕业后滓淮渭面。

阳禾话依旧不多,阮泽鲆痪渌就回答一句。交谈过程中,她知道了阮泽大学是在上海读的,本科毕业之后没考研,来北京做了两年销售挣了一点钱,盘下了这一家店。

她同时也知道了店名里的那个“原”是原野,当初阮泽开店钱不够,原野就卖了房子。店好不容易开了,又因为味道不正宗总是被人骂,原野又回天津把原云霄老爷子请过来镇压了几个月。

所以虽然出钱多的是阮泽,但他还是心甘情愿让原野的名字在自己前面,因为这家店是原野救的。

他讲这些时候,原野没说话,只是把涮好的羊肉一个劲往阳禾碗里夹,很快就堆成了一个小山,阳禾吃都吃不过来。

阮泽说的累了,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最后把话题转移到她们两个人身上,“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原野夹羊肉的手一顿,在空中停留几秒,把肉再次放进阳禾碗里之后,悠悠地来了一句,“今年年底吧。”

就在这时门被人敲响,门被打开,露出一颗卷头发,毛茸茸的脑袋,是店里一个服务员。

他先是跟原野打了个招呼,然后看着阮泽说:“阮哥,你要的桃到了。”

“哦,就来。”阮泽起了身,对阳禾说:“妹妹你们先吃,我去处理一点事情。”

等他一走,房间安静下来。

阳禾夹起一大块肉往嘴里送,刚进口,就听见旁边人小声隽艘痪洌“年底可以吗?”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和试探,仿佛因为刚才直接替阳禾做了决定有些后怕。

阳禾把嘴里肉咀嚼吞掉,算了算时间

,点头,“可以。”

旁边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又给她夹了两片菠菜叶子,“别总吃肉,也吃点蔬菜。”

两分钟后,阮泽推门进来,“我托河北朋友寄了几箱蜜桃过来,一会你们走时搬两箱吧。”

原野:“桃子已经过季儿了吧。”

“虽然过季了,但我看了一眼,还挺新鲜,好像是在冷库里存放来着。”阮泽夹了一口羊肉放嘴里,吞下去以后继续离开前的话题,“你俩年底结婚,婚纱照拍了吗?”

得到的是两张空白的脸。

“你婚房布置了吗?”阮泽又:“选婚纱、定日子、做请柬了吗?啥时候领证?”

空气沉默几秒,原野放下筷子,轻飘飘来了一句,“不着急。”

“合着你们什么都没做,就想着结婚。”阮泽往椅子靠背一靠,“那你们心真大。”

阳禾:“时间不是还早吗?”

距离年底还有好几个月。

“不早了妹妹。”阮泽一脸着急,“这些东西至少要提前半年准备,你们现在准备都算晚了。”

“……”

饭后,原野他们走出店,阮泽找了两个人把两箱子桃搬上原野的车。

站在原野车前面,阮泽跟阳禾告别,“妹妹,咱们班同学有几个也在北京,要不要改天我组织一下,咱们好好聚聚?”

阳禾跟那些同学说不上关系好,但也绝对不是不好,上了高三,大家都开始走竞赛这条路以后,因为她什么科都精通,就有很多人就来找她霁鎏狻

那些人也懂得知恩图报,和阳禾熟了以后,班上不少人都很照顾她。

所以阳禾的高中后半段生活,没有原野想象中那么难熬和孤独。

“好。”阳禾想了想,突然提起一个人,“梁徽是不是也在北京?”

这个名字一出,阮泽和原野脸色都变了变。原野还好,尤其是阮泽,整张脸像是抹了锅底灰一样,黑的吓人。

就在这时,那个毛茸茸服务员拿着一张单子跑到阮泽身边,“阮哥,你看我写的地址对不对?”

阮泽把纸拿过来,来回认真看了几遍,然后把纸递回去,“对,就按这个地址寄。”

“嗯。”毛茸茸把纸收起来,忍

不住说:“阮哥,从咱这寄到巴黎,邮费都比这两箱桃贵两倍了,都不知道你图什么。”

平日里阮泽脾气好,私底下员工怎么跟他开玩笑都不会生气,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阮泽表情更难看了一点。

直接把气撒到他身上,开口就骂,“你小子今天吃萝卜吃咸了吧,管这么多干嘛,干活去!”

毛茸茸撇撇嘴,悻悻地离开。

“巴黎?”一旁的原野捕捉到重要信息,他突然想起这几天似乎在朋友圈看到过一条关于在国外想念自己国家蜜桃的消息,基本确定了一件事,“你这桃难不成是给窦甜甜买的。”

“不是。”阮泽死不承认,“我给我一个巴黎朋友送的。”

“你在巴黎有什么朋友。”原野揭穿他的谎言,并且再次提醒,“她在巴黎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所以我根本就没写我名,而且都说做朋友了,我给我自己朋友送点桃都不行吗。”阮泽开始赶人,“走吧,走吧,你们都要烦死了。”

原野看着他,想说点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上了车,阳禾她们很快就离开那条街。

直到看不到阮泽身影,阳禾才:“阮泽怎么了?”

“你不知道?”原野没正面回答她。

过了几秒,阳禾猜出来,“因为窦甜甜?”

她停了几秒,“还是因为梁徽?”

原野的呼吸稍稍一停,余光瞥了瞥阳禾。

她脸上倒是没有太大情绪,语气也很平和,就像只是提起某个熟人。

但他心里还是微微发酸,猛然想起十二年前那句喜欢。

阳禾之前都想去南京读书,然而毕业选择了北京,梁徽大学也是在北京读的,尽管他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可是今晚上阳禾一句话让他有点破防。

阳禾知道梁徽现在也在北京。

那么多人,她唯独知道梁徽在北京。

几秒之后,原野平静了一下心情,他告诉自己阳禾都选择跟自己结婚了,这种陈年老醋吃起来没意思,像阳禾这种女生年轻的时候很容易喜欢错人。

于是他轻轻扯开话题,闭口不谈梁徽,“哦对了,你今天住在哪,要回单位吗?”

“哎呀。”

阳禾来了这么一句。

像是后知后觉,又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刻意。

原野:“嗯?”

“怎么办?”她懊恼地看着原野,“这里基地宿舍没空房间了,我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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