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少主盍离

云天和小妖躲在远处,见那一群人围在洞口,竟还派了两个人爬进洞里送死,不由心中凛然。这位盍离少国主凶名远播,今日见了,果然视人命如草芥!小妖暗自冷笑,心道,凡人就是轻贱,还不如一头熊怪!

那二人爬进洞里之后,未行多远,眼前就已是漆黑一片。洞内无光,又甚是蜿蜒曲折,好似没有尽头一般。前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每行一步都令人胆战心惊。二人暗呼倒霉,怎就偏生选中他们来此送死,惊惧之下,整个人仿佛置身冰窖。

突然!爬在前面那人,伸手触碰到一块厚实的毛皮,细一体察,那毛皮之上竟还带体温。刹那间,那人惊惧欲死,肝胆欲裂!

“啊——”

众人候在洞外,屏气凝神盯着洞口,突闻惊声惨叫自洞中传出,所有人俱是一惊!唯有那少国主盍离,脸上竟露出些许兴奋之色。

等了许久,只听那惨叫声逐渐消失,却不见一人出来。盍离脸上的兴奋之色,渐渐转为阴郁。跟在他身边的一众随从,此时个个提心吊胆,深怕自己成了下一个送死鬼。那岐兽若是从洞中出来,他们尚有施展空间,若叫他们钻进那狭小黑暗的山洞,还不让带兵器,全然就是送死!

这时,兀宁筵道:“贤弟,那岐兽胡肆善于打洞,想必是将这四周山体全部打通,你派人入洞捉它收效甚微,倒不如将这附近的洞口全部找出,再分别派人把守。那怪物每日都要大量进食,按说这个时辰,应当正是他进食之时,此刻躲进山洞不出来,它今日必定未曾吃饱。我们倒不如在此守上一日,待过了明日午时,它定会出来。”

兀宁筵才不关心那几个奴仆生死,他只是不想陪这纨绔公子浪费功夫,只想着尽快将岐兽抓住,好回云烟城商议正事。

思虑一番,盍离点头赞同道:“兄长言之有理。眼下天色将晚,我们便在这谷中扎营,待明日再全力擒它!”

今日已然不可能将胡肆制服,小妖与云天寻了一处隐蔽之地藏身。

“你怎知晓,那熊怪会在哪里出现?”

胡肆将整个山谷周围打通,所有洞口皆是相连,他们早上转了一圈发现十多个洞口,小妖甚好奇,这凡人如何断定,它到底会从哪个洞口出来,竟敢在谷中行走无忌。

“你将刀还我,我便告诉你。”云天淡淡道。

“你爱说不说!”小妖冷哼一声,气得转过头去。

夜色已至,此刻山谷之中甚是宁静,唯有蝉鸣蛙叫之声。漫天星光点点,月光洒下,草木树叶皆染上薄霜。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与一个女子这般在山中共度凉夜,不禁偷偷看了看她。

只见她俏脸含愠,发染纤尘,丹目之中却透着刚毅果决。偷偷打量片刻,云天竟有些入神,暗道,小妖若是一直像此刻这般安静柔和,倒真有些令人……

“你可曾见到每个洞口,都长着茂盛的青草么?”云天微微一笑,小妖虽未转身,耳朵却是动了动,见状,他继续道,“胡肆好吃贪睡,每次都是出洞即食,食完即归,极少远离洞口。所以城中狩猎人马,每次未及见着它的身影,它就已经躲回洞里。”

“那又如何?”小妖不解,转身问道。

“它一次能将两三洞口的青草吃完,但那青草重新长出,却需要三五日。所以每当它吃完最后一个洞口的青草时,第一次吃的那几个,差不多就又长好了。”云天微笑道。

言及此,小妖顿时明了,原来他只须看哪个洞口的草被吃完,胡肆就不会从哪个洞口出来。

“奸猾的贱凡人!”小妖轻骂一句。

云天翻翻白眼,心道,是你自己太笨,亏你还自幼长在荒山野岭,怎没叫哪头岐兽给叼了去?

妖之本体亦是凡人,将来死后兽精散尽,终会归复凡人之身。见她总说凡人轻贱,云天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如此敌视凡人?”

此言似是触及小妖逆鳞,就只听她突然怒道:“凡人就是下贱该死!全都该死!”

云天断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惹得小妖如此光火,竟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声音也提高许多!见状,他急忙沉道:“你疯啦!会被他们发现的!”说着,他就欲伸手去拉她。

“休要碰我!”小妖躲开他手臂,似也察觉到自己冒失,朝着远处营帐看了看,才又坐了下来,冷道“我才不要凡人的脏手碰我!”

云天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得心有余悸,再不敢与她搭话。若是惊动了云烟城来的那群煞星,可是不得了。西域之人对妖甚是排斥,真若露了行踪,小妖无论变成楠研抑或保持人形,只怕都难逃一死。云天与妖为伍,也得跟着完蛋。

妖在西域并不常见,即便遇见了,他们大多保持兽形,凡人光凭肉眼是分辨不出的。小妖对凡人充满敌意,其实并不奇怪。九州之内,人妖冲突由来已久。妖曾对凡人肆意凌虐,令世人闻之色变。而凡人亦曾对妖穷追猛打,甚至还制作了各式镇妖器,令妖类死伤无数。到如今,西域十国各立法典,除了义瞿国明文规定,不得无故杀妖之外,其余九国皆默认杀妖无罪。

山谷中,数十营帐点点错落,帐外有篝火,几个仆从在外烤火警戒。纵然没有岐兽,亦不可令其他野兽,搅了两位少国主兴致。

兀宁筵一心思索着他的联盟大计,心道:“也不知幽漓进展如何,能否说动盍离向着我君子国。欲成大事,当务之急便是与漳夕结盟。若在这里就折了,日后岂不举步维艰。”

此刻,另一个宽阔的营帐之内,两道人影正交织纠缠。

云雨过后,郡主望着盍离,娇声悠悠,极尽媚态,道:“少国主喜欢幽漓么?”

“当然喜欢!”盍离闭着眼,一边喘息,一边微笑道。

“那少国主可愿娶了幽漓?”郡主凑上前道。

睁开眼,见怀中美人媚眼如丝,一脸热切的模样,盍离心中一荡,哈哈哈大笑起来。

“愿不愿?愿不愿嘛?”见他未答,郡主一阵扭捏撒娇,急忙追问道。

盍离渐渐收住笑声,坐直了身子,扶着美人赤裸地香肩,一脸正色道:“郡主,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他一脸诚挚,叫幽漓看得一呆,又听他道,“也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能令我快活的女人!”

幽漓目中含泪,心中似有小鹿乱撞,盍离那热切的眼神,仿佛能将她融化了。她娇呼一声,一下扑进了他怀里,轻泣道:“我也是!我也是!既如此,少国主便娶了幽漓吧!今后,我每日都让你这般快活!”

嗅着美人发丝间的幽香,他一脸沉醉,轻道,“你也是什么?”

幽漓急道:“少国主也是幽漓遇到过的,最能令我快活之人!”她被盍离三两句话挑逗得春心大动,哪还能注意到话中不妥。

“哦——”

只听盍离一声惊咦,幽离郡主恍然睁开眼,似察觉不对!

“少国主!我……我……”她一脸急切,全然没了方才那娇媚模样,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一时竟不知所措。

盍离仍是一脸温柔笑意,对她摇了摇头,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轻道:“我漳夕少国主盍离的名字……便这般不闻于世么?怎的兀宁兄长好似觉得……我未曾见过女人呐?”他面上虽还带着微笑,但话音已然转冷,听得怀中美人心中一颤,不由得微微挣扎起来。

“郡主何必着急?”他蓦地双臂一箍,让郡主紧紧贴在他身上,见她面露惊恐之色,邪笑道,“本公子尚还有个问题,未曾请教郡主呢?”

见他目泛邪光,郡主惊惧不已,直想赶紧摆脱他,尽快离开此地,不禁轻颤道:“少……少国主……请……请讲……”

盍离慢慢凑近郡主耳畔,感受着怀中人儿那无助的战栗,只觉一阵快意,阴森道:“告诉我……我当真比我那兀宁兄长……更令你快活么……”

翌日清晨,云天和小妖一早便已醒来,他们心有牵挂,自是睡不踏实。朝远处营帐望去,那里篝火已灭,执岗的随从仍在左右巡逻,而帐内众人似是还未睡醒。

“他们倒睡得安稳!”

云天轻哼一声,站起身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转头望去,就只见小妖静静地立在石壁旁,盯着远处的营帐。

“这么早,胡肆是不会出来的。”他行近小妖身边,轻声道。

小妖只是定定地望着远处,不仅未曾应答,连看都未看他一眼。她面色平静似水,无一丝波澜,整个人不言不语立在那里,仿佛僵住了一般。

自昨晚问了她一句以后,这妖女竟似变了个人,云天不知她心中所想,便只能静静坐到一旁。

远处营地之中,众人陆陆续续走出营帐。兀宁筵和那美貌女子走出帐时,就只见盍离已然站在前方,环视着各个洞口。

“贤弟!”他微笑着迎了上去,招呼道,“怎地起这么早?那胡肆此时定然酣睡,便是昨日未吃饱,也不会这般早起觅食的。”

“兄长!”盍离微微一笑,道“有劳兄长与我在此劳顿一宿,待今日将胡肆捕回,定好生慰劳兄长!”

“贤弟勿须客气!既是贤弟喜好,为兄自当尽力!”兀宁筵笑道。

待随从们将食物清水准备好,和煦的晨光也已洒下,山谷之中顿时多了些暖色。

“咦?怎么不见幽漓表妹?”

众人围坐进食,但兀宁筵环视一圈,却未曾见到幽漓郡主,转念一想,不禁凑近盍离,淫笑道,“莫不是贤弟昨晚……太过操劳?”

“哈哈哈!”盍离同样满脸淫笑,嘿嘿道,“确是操劳!郡主的滋味……啧啧”只见他摇头晃脑,满脸享受,似回味不断,接着,又贴近兀宁筵,轻道,“郡主的滋味如何,想必……兄长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兀宁筵听得大惊,一脸淫荡笑意立时僵在了那里,看向盍离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哈哈哈!兄长莫要多心!大家既是同道中人,此事大可明言,小弟又岂会介意!”盍离满是笑意地拍了拍兀宁筵的肩膀,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

兀宁筵回过神,又见他这般说,便也尴尬地笑了笑,道:“贤弟果然是性情中人,难怪……愚兄与你一见如故!”

“正是正是!我观兄长也倍觉亲近得很呐!”盍离径自大口吃着东西,时不时与他闲聊两句,倒是叫兀宁筵心中没了底。他本觉得盍离不过是个草包,可现在看来,他似还有些眼力,更有些……城府……

过了半晌,众人已快吃完,仍不见幽漓郡主身影,兀宁筵不禁觉出些许异常,对盍离道:“贤弟,是不是该将幽漓叫起来了?”

“哦!险些忘了!”他拍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转身对侍从招手道,“速速将幽漓郡主请出来!”

这时,守在盍离帐前的一个侍从立即进帐,片刻之后,再出来时,手中竟赫然提着幽漓郡主的人头!

众人见了,顿时骇然失色!

只见幽漓郡主双目圆瞪,嘴唇微张,面色煞白,脖颈上犹自滴着鲜血!面上那惊恐至极的神色,仿佛在死前一刻,望见了鬼刹魔物一般!

见此骇人之景,随侍在兀宁筵身旁的那位美貌女子,竟是惊呼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你——”大惊之后,兀宁筵顿时火冒三丈,凶光毕露地指着一脸邪笑的盍离,怒极道,“你这何意?”

“哈哈哈!兄长不必动怒!”盍离仍旧一脸风轻云淡,毫不在意地笑道,“一个女人而已,何必为她,坏了你我兄弟感情!”

兀宁筵怒道:“你若是不喜,将她赶走便是,为何要杀了她!”

盍离道:“喜!怎会不喜!这幽漓郡主美艳动人,伺候起男人来,更是头头是道,小弟可是受用得很呐!”说着,他面上的神色倏地转冷,阴声道,“可是她不该妄想,要本公子娶她!”

闻言,兀宁筵顿时一凛,皱眉怒视着盍离,心中满是诧异,只觉面前这位漳夕少国主……似是变了个人……

“兀宁兄长!”这时,盍离又道,“小弟心知,贵国有诚意与我漳夕结盟,共谋大事。幸得看中,我漳夕自是愿与贵国结万世之好。便是联个姻,结个亲,皆无不可!只是……”盍离目光阴沉地盯着兀宁筵,嗤笑道,“贵国若只有这点诚意……”他指着幽漓郡主的人头,阴笑道,“那是不是,太瞧不起我漳夕国了!”

闻得此言,兀宁筵顿时怒道:“她可是我君子国堂堂郡主!贤弟这般随意虐杀,是不是也太瞧不起我君子国了!”兀宁筵还算有些定性,没有直接与盍离冲突,但幽漓郡主毕竟与他好了多年,而且是一国贵胄,似这般被人悬首示众,身为少国主,他是决不能接受的。

“哎,兄长见谅!今日之事,便算个误会!小弟一时冲动,这里给兄长赔个不是。”见他面色不善,盍离腆脸一笑,挥挥手,那随从便将郡主头颅拿走了。

他又貌似恭敬地对兀宁筵作了一揖,见他面色仍未缓和,暗自一声冷笑,凑上前轻道:“兄长欲为小弟结段姻缘,小弟感激不尽。只是……烦请兄长归国之后,为小弟寻个干净点的女子,毕竟……小弟可没有兄长与无拘国主那般……兄弟共妻的爱好!”

“你——”

兀宁筵暴怒!一时间,血气上涌,面色涨得通红。令他生气的,不仅是盍离的嘲弄,更令他不忿的,是自己一直都看错了这位漳夕少国主!此人分明极具心机,之前那般纨绔荒诞之态,竟都是装出来的!

“好了!都已快日上三竿,该办正事了!”

盍离伸了个懒腰,冲一众随从挥了挥手,数十人立即各自行动起来,分工明确,进退有序,好似早就安排好了一般。

见此情形,兀宁筵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但是此刻,他心中纵有万丈怒火也得忍住。一来,照刚才盍离所言,漳夕君子之盟是有望达成的。二来,此地毕竟是漳夕国境,人在屋檐下,哪里轮到他逞凶示威。权衡之下,他只得莫不作声,黯然立在一旁。

待心情稍稍平复一些,兀宁筵这才注意到周围动静。只见盍离背手站在一处山洞前,身后跟了四五个侍从,其他人则各自守住一个山洞。瞧着这阵势,他似是想到办法去抓那胡肆了。

“贤……贤弟!”兀宁筵腆着脸皮,行至盍离身旁,僵硬道,“此刻时辰尚早,那岐兽只怕不会出来……你……”

只听盍离轻叹一声,道:“为捉这区区一界岐兽,还劳烦兄长随我辛苦一趟,小弟着实愧疚。其实若真想要这鱼峒山中的两头岐兽,小弟随时能将其捉了,只是嫌它们品界不够,方才懒得费这功夫!”此言多有嘲弄之意,兀宁筵岂能听不出。

盍离看着他微微一笑,不过这笑容在兀宁筵眼中,却显得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这时,又听盍离道:“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不敢再耽搁兄长行程,小弟这便将那胡肆抓了!”

说完,只见他再一挥手,那些守在各各洞口的侍从纷纷燃起了火把,并在每个洞口都堆满了厚厚的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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