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战报，李琦思索着如何打这一仗，赢是肯定能赢，但打到什么程度，是李琦此时思考的重点。
如果全力，李琦甚至有把握全歼南湖军，但全歼南湖军，是否会让大离过度反应，全力投入与大夏的战争呢？
因为自己的介入，眼下大夏战力其实是十分强盛的，但军队战力强没用啊，后勤跟不上。
这些年大夏天灾人祸，早已让大夏国力衰弱到低谷，不说人口的损失，光是物资就已经减底了，这个见底不仅仅是国库，还包含民间的储备，一旦民间物资储备清零，那就意味着就算打赢，大夏接下来面临的就是饥荒，会有更多的人口损失掉，，想要恢复国力，就要等更长的时间。
想到这里，李琦郁闷的叹了口气，看来只能重创，不能全歼了。‘
如果大夏国力还能支持的话，李琦一定会选择全歼南湖军，顺便把南湖军吃下来，这样大夏就有更好的回旋余地，未来数十年，大离都无力对大夏动手。
但从大陆局势上来说，把大离打的太惨，容易让大离失控，说不准就跟大夏死磕，不去管南燕了。
所以只能打疼，还不能打的太疼。
李虎很郁闷，自从开战以来，只有打了一仗，消灭了数千南湖军精锐，之后就再也没有敌人从这边登陆，每天都有上百战船在湖边停留，但就是不上岸，让望岳军想把李虎调到别处都不敢，生怕调走李虎这一带出问题。中间南湖军也试探性的进攻了几次，用于确认李虎没离开。
李虎就这样闲置了两个多月。
十月十一日，李琦麾下一千精兵秘密抵达了李虎的营地。
领兵前来的是李忠，作为李虎的亲兵头领，他和李虎的感情极好，也非常担心他的安全。
之前从岳州抽调文职英雄入京，李忠也带着一千骑兵跟着南下。
这次李琦南下救援望岳军，不放心李虎安危的他主动要求跟随，拗不过他的李琦只能带着他。
因为麾下都是骑兵，这次与望岳军对接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几年未见，俩人一见面就紧紧的抱在一下，互相询问近况。
将骑兵安顿好，李虎问起了目前的情况。
自从开战后，望岳军对大夏国内的情况了解的就越来越少，这段时间干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当然是黎锦干的好事，大夏龙雀切断了望岳军与国内的联系，京城叛乱平定之后，大夏龙雀依然还是一片混乱，到目前都还没恢复过来。
“没想到才几年未见，家里的变化就这么大！”李虎听完李忠的介绍，忍不住感慨道。
“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做主的是二公子。这些年，二公子从各地找了不少人才过来，个顶个的厉害，我们真的老了，跟这些年轻人一比，我们真是差远了。”李忠也感慨到，这几年，李琦麾下人才辈出，无论是武力、统兵还是后勤，都有不少比自己强的，现在李家的中坚力量就是这批人，让李忠不时的感叹。
“你这次赶来，是有什么事吗？”李虎感怀了一会，问道。
“二公子率兵南下支援南疆战事，第一站就是北湖。打算与望岳军联手，先把南湖军打掉，至少也要歼灭南湖军的主力，让南湖军无力攻打北湖州，然后再转战潞州，解决潞州的战事。
我是来打前站的，希望老爷能提前与望岳军那边沟通好，等援军一到，发起突然攻击，不给南湖军反应的机会。”李忠脸色一正，说明了起来。
“援军什么时候能到？希望怎么配合，先说一下，我好跟姜帅沟通。”李虎点点头，先解决南湖军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们对这边的战况不了解，需要一份详细的兵力分部图，我会快马送回，然后再传回具体的作战方案。”
“嗯，你跟我去一趟大营找大帅。”
军人一向雷厉风行，李虎不愿耽搁，当天晚上就带着李忠赶到了望岳军大营。
李忠走入大营，大营里十分忙碌。不断运回各处营寨的伤兵，出营分派到各处的援军不断进出。沿途营帐里不断传来伤兵痛苦的呻吟，整个大营数万人，伤兵就占了三分之一。
中军大帐里，将官们也是不断进出，汇报传达的人往来不断。
头发花白的姜瑜，紧皱着眉头站在沙盘前，不断听着各处传来的消息，然后发出各种指令。
现在望岳军的情况很不好，主力只剩三万不到，还有近万伤兵，补充来的州兵战力不行，原本是辅助作战，最近也开始安排到各地营寨驻守协防。
北湖州靠近云霄山脉南麓，沿湖有一大半被山地覆盖，但需要驻防的区域也有近三百公里，好在一些延伸出来的山势形成了天然的障碍，可以在关键位置设防，让大离人进不来，但东面的一百多公里区域相对平缓，尤其是原来的望月湖水师驻地一带，地形平缓，是南湖军的主要攻击区域。
好在有一些河流拦在了前面，大型战船过不来，适合渡河的区域都设置了营寨，勉强挡住了南湖军的攻势。
不过随着兵力的下降，南湖军的渗透也越来越频繁，大批小型战船载着南湖军不断在各处登陆袭扰，让姜瑜应对越发困难。
听到李虎到来，姜瑜叹息一声。李虎每隔一段时间就来请战，姜瑜也不想将这只强军浪费，可湖口渡位置重要，大离如果拿下这里，半天的时间就可以直插望岳军中军大营所在。这么关键的位置，不安排一支可靠的部队驻防实在不放心，所以即使知道大离是故意不进攻，也不能轻易调离。
“请李将军进来吧。”虽然不能调离，但还是得见见，李虎不是不懂事的人，这个时候前来，想必是有紧要的事要汇报。
“虎字营李虎见过大帅。”李虎上前参见。
姜瑜眼神继续盯着沙盘，说道：“无需多礼，这次来，所谓何事！”军务繁忙，一堆事等着处理，姜瑜也不想耽误太多时间。
“启禀大帅，京城派来了援军，大军即将赶到，打算与我军一起合击南湖军，需要我军配合，所以我将信使带来。”李虎说道。
听到李虎的话，姜瑜大喜，自从和京城的联系断了之后，望岳军对国内的局势事两眼一抹黑，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只是从南下的民众嘴里得知一些零零散散的消息，还无法辨别真假。
姜瑜也曾派出人手北上打探消息，但至今也没有回信，此时听说有京城的信使到来，还带来了援军的消息，不由得大喜过望，快步走到李虎身前，激动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不敢欺瞒大帅，信使就在帐外，是我府里的老人，原是我的亲兵队长，这次就是他带来的消息。”
“快，请信使进来！”姜瑜没有思考为什么李虎的亲兵队长成了朝廷的信使，他只关心援军是不是真的，什么时候到。
就算援军的消息是假的，也可以了解一下京城的局势，他太需要了解外部的消息了。
李忠进了大帐，将情况复述了一遍，同时将盖有援军主帅大印的公文递了过去。
援军是姜瑜最关心的，接到公文，第一时间打开，先看了看大印，熟悉大夏军事流程的姜瑜，一眼看看出真伪，一个兵部大印，一个将军印，加上护符印记，是真的。
姜瑜从头开始看公文，信中只说了援军主帅是谁，但兵力多少、什么时候到达却一字未提。
姜瑜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失礼了，使者请坐，本帅有不少问题想要询问，不止使者是否方便！”姜瑜收起书信，对李忠问道。
“大帅请问，凡末将所知的，必不隐瞒！”李忠原本不过是李虎的亲兵队长，哪里见过一军主将对自己这么客气，赶忙回复到。
“信中所说，此次率军前来的，乃是李琦，全权处理北湖州战事，但却未有官职注明，也未说明所带兵马数量，这是何意？”姜瑜提出了第一个疑问。
按理来说，自己作为四大边军主力之一的统帅，在大夏军方，只有大将军地位压过自己半阶，其他边军主帅，也不过是和自己平级，这李琦听都没听过，却指定他为北湖州战事的主事者，实在不合常理。
李忠有点尴尬了，作为李琦麾下资历最老的英雄，他自然是清楚一些事情的，但有些事情实在是不好开口，尤其是大帐内这么多人，更不能说了。
姜瑜看出李忠的顾虑，抬抬下巴，顿时大帐内的参谋等军官走的一干二净，大帐也被姜瑜的亲兵围了起来，不让人偷听。
李忠看了看，似乎不说不行了，但这事说了，姜瑜不会把自己砍了吧？毕竟姜瑜可是皇帝的外公。
思虑片刻，李忠觉得还是说出来好。
“李琦乃是我家二公子，现下没有官职，目前带了六万援军，就在大营不到百里之外驻扎等待消息，至于为什么没有官职，乃是因为。。。。。”
等李忠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详述。
说道羽林军分裂，叛军围攻京城时，姜瑜怒气勃发，恨不得冲到京城砍死蒋师谋；
说到京城被破，自己的外孙和女儿被黎锦毒杀，姜瑜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姜瑜咬牙切齿的吼道：“黎锦，老夫必将你千刀万剐！”
死盯着李忠，吼道：“说下去！”
李忠咽了下口水，继续讲述，李琦李珏带着平叛赶到京城，李珏和皇帝是爱人，俩人汇合后于李琦汇合，蒋师谋复叛，带着守军投降，京城收复，黎锦被凌迟处死时，姜瑜顿时心头痛快了些，同时也明白为什么李琦有资格带兵来援；
接下来就是北凉来袭，李琦组织三路大军分别救援，此时姜瑜才知道，原来大夏的局势比自己想的还要糟糕。
“情况我清楚了，但使者还是未说明，为什么是李琦主持南境战事，虽说李琦立下大功，李珏也与陛下相恋，但南境战事事关国家大局，陛下不可能如此莽撞，还有什么事是老夫不知道的？”姜瑜眯着眼睛继续盯着李忠。
“呃，其实是陛下想禅位给二公子。”本来蒙混过去，但看来是没办法，李忠只要弱弱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姜瑜眼中泛起一丝厉色，拔出腰中长剑，指向李忠，恨声说道：“莫非李家也要学五姓反贼不成！”
一旁的李虎听了李忠话也是面带厉色，李家世代忠良，难道养出了个反贼不成？
听到姜瑜的话，李忠就不高兴了，高声喝道：“岂有此理！若是我家公子有这心思，还用躲到南境来！”
姜瑜李忠顿时面色诡异，躲到南境？什么意思？
看到二人这般神色，李忠也就之说了，“陛下为什么想要让位给我家公子，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二公子是不愿意的，但陛下多次明示暗示，公子不厌其烦，干脆带兵躲到南境来了！若是二公子想，京城几十万大军都在公子手上，还用躲到南境？而且还是陛下外公执掌的望岳军的地盘？
估计二公子来这里，也是想让姜大帅劝陛下的，毕竟你是陛下的外公。”
李忠没好气的说道。
姜瑜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这里面的逻辑倒也理得清，对李琦的怀疑顿时少了几分，但这个事情实在太诡异了，一时让姜瑜难以接受。
一旁的李虎倒是能接受，虽然接触不多，但那小子的想法确实与常人不同，这样的作法倒是附和他的性格。
“京中的大臣就没劝劝？李彪那个老匹夫也不阻止？”姜瑜不由的问道。
李忠顿时脸色一变，之前他特意隐瞒了李彪夫妻自杀殉国的事，担心李虎接受不了，想不到还是被姜瑜提起。
李虎也看出不对，脸色一白，冲到李忠面前，握着李忠双臂，厉声问道，“二老可是出事了？”
李忠见瞒不过，叹息一声，低声说道：“尚书大人和老夫人在京城城破后，自杀殉国了！三位公子、姑娘至今下落不明，只知道往南来了。”
李虎脸上彻底没了血色，虽然对父亲不满，对年不曾相见，但与母亲却一直不曾断过联系，如今惊闻噩耗，李虎顿时眼前一黑，浑身瘫软，晕了过去。
李忠慌忙的扶住李虎，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姜瑜看着李虎，想去死去的女儿和外孙，顿时悲从中来，忍不住眼眶湿润了起来。
过了许久，李虎醒了过来，双目呆滞，不久双膝跪倒在地，朝北面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把头埋在双臂之间，痛哭起来。
李忠不知所措，也在李虎身后陪跪。
姜瑜此时已经收拾好心情，静静的看着悲哭的李虎，一言不发，但对于李忠的话，已经信了七分。
过了一会，李虎拭去眼泪，眼睛通红，对姜瑜告罪道：“大帅，突闻双亲过世，一时未能控制情绪，请大帅治罪！”
姜瑜走到李虎身边，轻轻的拍了拍李虎肩膀，摇了摇头，“要不要回京处理下丧事？”摆明了不会治罪了。
“大战在即，等大战结束，末将再回京到父母坟前请罪！京中还有大哥在，会有人处理的。”李虎摇摇头。
“那个，李龙将军带着重组的羽林军北上支援幽狼军了，李龙将军说：等国仇家恨一并了了，再给尚书大人下葬不迟，相必父母不会怪罪！此刻老大人的灵柩还停在府内。”李忠低着头说道。
李虎呆立片刻，点点头，这无情的做法，像自己的大哥的作风。
其实李虎倒是错怪李龙了，李龙只是单纯的等战事结束，能让李虎参加父母的葬礼，不想让李虎留下遗憾。为了这事，还特意将制作冰棺，将二老的尸身冻住，让李虎可以见二老最后一面。
这也是蒋师谋出了份力，在叛军收敛尸体的时候，蒋师谋就让人收拾好遗体，用冰保管，算是卖了个好。要不然，这么热的天，李琦拿下京城时，尸身早就腐烂了。
“也好，也好。”李虎心中悲切，眼中再次湿润。
“二位公子知道尚书夫妇为国尽忠后，特意嘱咐各路平叛大军，所有参与叛乱的家族首脑的头颅，都被送到二老灵前，用来祭奠二老。”李忠侍立在李虎身后，补了一句。
“这两个小子也算有心，相必二老在天之灵，也会欣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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