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以退为进

“不必那么麻烦。”曦晨忽然说道。

宗相道:“为了真相,不必怕麻烦。”

曦晨轻轻一笑,仿佛桃李春风般轻松且明晰:“宗相大人急什么?我这里就有你需要的证据,何须再劳动他人?”

“什么意思?”这下轮到宗相困惑了。

曦晨一笑,伸出两指探进她身上宽阔的腰带中,夹出一张卡片,道:“这是苏任平,也就是阿皮的身份证。”

丢失的身份证,原来在这里。估计在第一次暗杀时,桃夭千仞的杀手就已经将阿皮的身份证盗走给了国王。

苏任平是头一次见识埃比泽姆之国的身份证。看起来这张标识身份的证件,和他原本世界中的身份证差不多大小,背面有萨米特亚山的图案,圣山以及山顶庄严的宗庙,全都笼罩在阳光之中,更多添了几分神圣。

身份证的正面是什么样的呢?

好像听到了苏任平和一众观礼者的心声似的,曦晨很快将手中身份证转了一个面,把正面呈现给了祭坛下的大家。

只见那身份证的正面除了苏任平惟妙惟肖的画像,以及底部的编号,竟还有一个圆形的暗色图案在中间,仿佛这身份证被不小心溅上了一大团咖啡渍似的。

曦晨纤长的指尖点点那片暗褐色的圆形,道:“我将苏任平身份证上的血样,与王室血样做了对比,他的确与我的叔父,伊力特?埃比泽姆有亲缘关系。”

此言一出,底下观礼的人简直炸了锅了。连一向镇静的宗相都是一脸的难以理解:“曦晨,你这是……”

这姑娘难道是看自己国王当不成,精神受刺激了?不然她怎么会自爆到这种程度?

只有苏任平的关注点与众不同:这个埃比泽姆之国,还没有照相技术,却可以将包含了DNA信息的血样放在身份证上,作为身份识别?这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发展水平呢?

“肃静!”宗主老大爷一声吼,会场立马又安静了。

混乱时刻,还是得靠老姜镇场子。

宗主转向曦晨,道:“曦晨?埃比泽姆你可知,你所展现的证据,是支持宗相大人的说法的?”

“我知道啊。”曦晨轻轻道,“我和宗相大人尽管立场不同,但是,我们都将以事实说话,为自己进行合理的辩护。”

宗主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曦晨,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一项为自己说话的地方。你……是否已经决定要放弃埃比泽姆六世的继承权了?”

“宗主大人,您可别这么说。”曦晨又是轻轻一笑,道,“我说过了,我只是拿事实说话,可没说我要就此放弃继承王位啊。”

宗相站到了曦晨的对面,急道:“可你若以女子之身继承王位,这将会是对祖制的挑战!更别说,你的父亲埃比泽姆五世在你的真实身份上欺骗了全国的子民……”

“所以我现在才会站在这里,坦诚一切!”曦晨抬高了声音,眼睛缓缓地在观礼人群上扫过一圈,最后停在了贺兰潇的脸上。

她就注视着贺兰潇鼓励的眼睛,慢慢说道:“让欺瞒的重归诚实,让遮蔽的坦诚面对,这才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我和我的父母,在我的身份上欺骗了大家,这一点,我愿意代表我自己,代表我的父母,向所有王室的亲人们,向被蒙蔽的埃比泽姆子民们,致歉。尤其是苏任平……”

曦晨这才把目光收回来,落在苏任平脸上,道:“为了维护我的身份秘密,我曾经两度派杀手加害于他,虽然他幸运地得以逃脱,但我加害于他事实并无可更改。”

宗相张大了嘴巴,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这位奇女子,把他的台词全说完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虽然到目前为止,曦晨所说的一切,都是有利于宗相的,但是宗相仍是感觉心中惴惴不安,隐隐感觉今天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

曦晨虽然承认了欺瞒,承认了暗杀,甚至承认了苏任平的身份,但是,她看起来并不想就此让出王位。

这才是最较劲的。

宗主大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一脸严肃地对着曦晨道:“你知不知道,除了你的女子身份,你今日所坦承的一切,已经触犯了埃比泽姆的刑律,需要承担相应的罪责?暗杀,不管有没有成功,按照刑律,一旦被抓,都会被判处10年至30年、甚至终身的监禁?”

苏任平听了直咋舌。看来暗杀的罪挺重的啊,可是在这样严苛的刑律下,桃夭千仞一族竟然还能将杀手干成职业化,看起来顶风作案不怕刑罚的人,可是大有人在啊。

“受到刑律指责或处罚的人,将不再拥有权利在政府任职,王室中人,也会剥夺王室贵族的身份,宗主大人,我记得对不对?”曦晨淡淡一笑,仿佛说的完全不是她自己的事儿。

“对……对啊。”宗主迟疑地回答道。曦晨这样做,那不是主动把自己送进监狱吗?就算她不想当国王了,也没必要这样折腾自己吧?

曦晨当然没这么傻。

她微笑着,又把目光投向了宗相:“宗相大人,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的叔父,伊力特?埃比泽姆,之前是因为触犯多条刑律,而被我的父王处死的,对吗?”

“……对。”宗相僵硬答道,脸色非常不好。他这才醒悟过来曦晨自曝的伏笔是什么。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曦晨笑眯眯地揭开了谜底:“所以,伊力特?埃比泽姆,已经被王室除名,不再享有王室贵族的身份。所以,他的后代,自然也不会获得王室后代的身份。因此,苏任平并不具备继承王位的资格。”

宗相铁青着脸,道:“可是苏任平从血缘上来说……”

“苏任平的血缘关系虽然不假,但是,”曦晨微笑道,“宗相大人,我们所谈论的是身份问题,而非血缘问题。”

继承国王之职,必须得拥有王室身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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