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连个卖肉的屠户都不如

说起这位新上任的三部使官,还真真是个出自名家望族的青年才俊。

盛京范家,世代相传的诗书门第,书香世家。

甄甘道曾言:放眼世间,只有范家子嗣入我盛麓书院可省去考试一环也。

这并非奉承之言,而是真心真意地夸赞其家风严谨,其家族里上了些年纪的老头子,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太傅级别的人物。

而这位范利文便是范家族长最最看好的嫡长孙。

据说他的才华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受到了全族的认可,过目不忘,思维敏捷,便是范家的老族长,也被他的才智所震撼。

可是这位备受家族器重的范公子,却并不爱做文章学问这类事情,反而对从政之事格外热衷。

老族长自然不悦。

对拥有清雅绝尘、高风峻节文人风骨的他来说,那官场上到处是蠹政病民,利欲熏心的政客官僚,铜臭得很!

可嫡长孙却坚持得很。

无奈之下,深怕小孙子被无良政客带歪的老族长,这才亲自带着小孙子投到了魏丞相的门下。

宣王府,书房内。

顾九卿笑道:“说起来,利文还该叫我声‘师哥’呢。”

“这声师哥叫着可不亏啊!”

魏相哈哈一笑,道:“这三部使官任命一事,皇上已经头疼已久,你倒是笃定必是利文当选。”

“马无蹄,则无以奔;火缺薪,则无以燃;国少贤,则无以治。”

顾九卿道:“父皇并非昏聩,这个道理,他早早就知道。”

“可是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肯下重手去惩治朝中的奸臣党派,不过是为着一个贤名儿罢了。”

可是这次,顾光耀撺掇聂太医和陈元青两人,联手为顾九卿网罗罪名,意欲拉他下马一事,却如当头棒喝,打醒了他。

“对于皇兄诸多越矩之事,父皇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不应该把这些个明争暗斗,抬到明面上来。但父皇想要的却是父慈子孝,是兄友弟恭,是和气致祥。”

顾九卿微微扯唇,勾起一道嘲讽的笑意,道:“就算这不可能是真的。但至少要天下人看起来,东楚皇室是一片团结友爱,亲密无间的。”

而他这个东楚皇帝,更是贤能圣明的。

魏远山一捋花白胡子,点头叹道:“太子到底还是心急了啊。”

虽然此番顾光耀的行为确实是不妥当的,惹了昊元帝发怒不喜,但吕贵妃却不似上次那般冲动。

觐见昊元帝时,依旧满面春风,言笑嘻怡。

她身穿五彩缂丝蜀绣祥鸟广袖裙,乌发整齐地绾着,一片墨色中几根奢华的点翠金簪格外纷华靡丽,一张娇俏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一颦一笑充满雍容风情。

两人同坐榻上,吕贵妃亲自为皇上斟茶喂果子,还会说些俏皮话逗趣。不仅全无为儿子求情开脱之言,甚至相当大度知礼地表示:“若是犯错不罚,如何服人?”

昊元帝闻言,眸中划过些赞赏之色,觉得她深明大义,知情达理,心中甚慰。

伸手将她搂在怀中。

吕贵妃依偎在明黄色龙袍中,道:“陛下不仅是一国之君,东楚的天子,更是耀儿的父亲,做父亲的惩罚儿子,天经地义。”

可她说着说着,唇角的笑意还是淡淡地散了。

而眼角那一抹藏得很好的疲累和怨愤,隐约可见。

**

太子府,正屋。

当郑双双悠悠转醒时,已是黄昏时分了。

窗棂子朦朦胧胧地透出些幽暗之色,隐隐有风刮过的呼啸声,便是没吹进这烧着暖炉的屋子里,却也激起一股子寒意。

院子里不知是什么鸟正“呜咽、呜咽”地叫着,很是凄凉。

贴身丫鬟见她醒了,连忙上前,问道:“太子妃这会儿觉得如何?身上可有疼得厉害的地方?”

郑双双瞧着她一双红红肿肿的眼睛,微微摇摇头,又想要伸手让她扶自己起来,然而才动了一下,肩膀处就袭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忍不住“哎哟”一声,却连着唇角也撕裂般的疼:

“嘶……疼!”

丫鬟见状,泪水又顺着早已干涸的痕迹留下来,心疼道:“太子妃莫要起身了,有什么需要的,便知会奴婢去办便是。您……如今伤痕累累,该是好好休养啊。”

郑双双肩膀不敢动,只小臂微抬,轻轻给她擦去眼泪,道:“有什么好哭的,也不是头一遭了……他不就是这样吗。”

“太子在陛下跟前受了排头……做什么在您身上撒气……呜呜,便是奴婢老家的卖肉的爷们,也知道要疼媳妇的……可是……”

丫鬟闻言,哭得愈加哀戚,道:“他可是连个卖肉的屠户都不如!”

郑双双眉头一蹙,目光向外瞄了瞄,急道:“不可胡言,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我都保不住你!”

她的话音才落,门口便传来一道铿锵男声:

“末将彭三,求见太子妃。”

惊的郑双双和那丫鬟俱是一阵心脏狂跳,半晌郑双双才勉强压下惊惧,淡淡道:“请进。”

彭三步子稳健的迈进来,先是恭敬的抱拳行礼,之后双手道摊开,其中是一个珠圆玉润的白色瓷瓶,道:“这瓶药膏与跌打有奇效,请……您收下。”

郑双双一愣,颔首示意丫鬟接过,道:“多谢彭侍卫。”

彭三道了一句不敢,便起身要离开,却又立在原地,斟酌道:“府中人多眼杂,太子妃与心腹谈话……务必仔细些。”

之后大步离开。

郑双双和丫鬟二人俱是一惊:难道彭三将那话听到了?

丫鬟惊疑未定地低声道:“太子妃……这这……彭三此言何意啊?”

“想来他既然出言提点,该是不会告密。”

郑双双垂下眼帘,唇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自嘲笑意,喃喃道:“便是告密又如何……如今我这般,又与一具尸体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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