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4 章 妾妇齿牙工斗阋

接下来连着三天,余绾夙夜匪懈,兢兢业业地陪伴韩枢。众人眼看着她瞬时便瘦了一圈儿,脸色也变得极难看。

王氏得了韩橘的吩咐,如今满心里只要跟余绾拉进关系,见状立即便去国公夫人那里添油加醋地告状:“能把三弟妹累成那样,可见马姨娘是真没把三郎这个亲儿子放在心上。”

既然有妾室和庶子的笑话看,国公夫人哪里肯放过?立即便以询问三郎康复状态为由,叫了余绾到跟前去仔细观察,果然见她比先前进府时还显得弱不禁风了许多。

国公夫人顿时发作起来,又不去直接找马姨娘的麻烦,倒把自己派过去的两个嬷嬷叫了来臭骂一顿:

“叫你们是去做事的还是享福的?把个主母累成这样!你们倒养得白白胖胖起来!这个家主仆颠倒,竟是从我房里开始的!”

两个嬷嬷心知肚明这是指桑骂槐,忙跪在地上叩头,哭天喊地、夹七夹八地都搬在马姨娘身上:

“姨娘白天不让奴婢们去,说奴婢们不趁少娘子的手,不许去添乱。晚间也撵了奴婢们在外间冻着,说内室人多气味杂乱,熏坏了三郎君。

“还是奴婢们常常从帘子缝里看看,才给她盖了回被子,不然姨娘自己就先睡得冻病了。后来又说奴婢们不听话,以后都不许奴婢们插手,还百般嫌弃奴婢们手脚粗蠢……”

王氏连忙皱着眉插嘴:“姨娘守夜竟是梦里守的不成?”又转头看向余绾,恍然大悟道,“因此三弟妹才越发煎熬自己?”

“并不是这样的……姨娘上了岁数,熬不起,我也不敢十分令她劳累。若是三郎好了,她却病倒,岂不都是我这儿媳的罪过……”余绾嗫嚅着辩解,却是一副有委屈也不敢诉的情态。

那两个嬷嬷哪有听不明白的,忙顺着话尾便道:“三郎君也不高兴姨娘伺候。每每跟姨娘说不了两三句话便生气。大夫又说不许三郎动气,怕伤好得慢。

“如今咱们三少娘子,每晚要照看到二更天,晨起五更鸡叫便忙忙地咽两口茶泡饭就替换了姨娘。三郎君如今闭眼睁眼都必然看见少娘子在旁边,倒是精神好了很多……”

国公夫人气得直拍桌子:“堂堂的国公府,国公爷最心爱的幺儿,养个伤,倒把媳妇累成个病包儿,这怎么像话?!

“难道我们家就没有几个贴心使唤的仆人了么?还是我们家是那苛待儿媳的人家?这不是毁韩家的名声吗?这如何使得?!”

“可不就是母亲说的这话。姨娘真是帮忙不成反而添了乱……不然儿媳让大郎的乳母过去伺候两天吧?”王氏连忙敲起了边鼓。

国公夫人便瞪她:“他有亲娘有媳妇有仆从,怎么能用嫂子院子里的人?”

指着那两个嬷嬷的脸喝道:“你们俩给我听着,从今儿个起,每天卯正到酉正之外的所有时间,你们俩必须陪着姨娘近身照看三郎!

“还有!这段时间,三少娘子不许进三郎的卧室,想在屋里歇着便在屋里歇着,不想在屋里闷着,就去逛花园、找她嫂子喝茶谈天!

“便天塌下来,让姨娘去寻国公爷、寻大夫,甚至来寻我,都行!就是不许聒噪三少娘子!

“你们俩敢偷懒,我发卖了你们全家!”

大功告成!

余绾心中窃喜,面上却百般不自在起来,只低着头不做声。

国公夫人也不用她做声,吩咐完了,便喝令众人散去,让那两个嬷嬷“好生伺候你们少娘子回去”,再留了王氏高高兴兴地吃茶吃饭。

当天晚上,余绾分花拂柳,悄悄去了大房的院子,真诚伤感地跟王氏道谢:“多谢大嫂疼我。”

“三弟妹说的这是哪里话来?你是韩家的少娘子,正经的主子,哪有被个奴下欺负成这样的道理?

“过几天你还要回娘家,难道就这么憔悴支离地回去?亲家公该背后骂我们欺负人了。

“你只好好歇息。若是不想在屋里,就在院子里走走散心。若那些人责问,你只说来寻我,我替你兜着!”

王氏的设想简直贴心贴肺,令余绾惊喜莫名,忙堆了笑脸谢了,推说只怕还真有人会去查问自己的行踪,便回了院子。

谁知韩枢见换了马姨娘,格外不悦,还真令人到处去找余绾。待找到了,当着马姨娘的面儿埋怨余绾,马姨娘自然是得以欢喜。

那两个嬷嬷心中冷笑,立即便惶恐地跪下,将国公夫人的话一一都说了,又哭着叩头:“奴婢们若是照顾不周,三郎君说出来,奴婢们都改。可若是违了国公夫人的话,大年下,真累病了三少娘子,国公夫人可要发买了奴婢们全家呢!”

被两个下人用这种话堵到嗓子眼里,韩枢只觉得又羞又气,登时大发雷霆。

还是余绾不管不顾,扑上去抱住韩枢,急声道:“三郎!小心腿!动不得!若是骨头再移了位,可是一辈子都……”

再也治不好了!

余绾把最后半句话噎住没说,自己则咬着嘴唇挤出了泪水。看得韩枢五内感沸,和小妻子抱头痛哭。

哭完了,又喝了水,再被余绾服侍着更衣,再躺好,折腾得余绾额角见汗。

韩枢心疼地拉着她的手,哑声道:“是我光顾着自己疼,就忘了你也累。都怪我。”

“三郎说的是什么话!您是我的丈夫,我的天。这个时候我不伺候你,却去喊苦喊累,我还是个人么?”余绾嗔着他,自己回了袖子便擦了汗,又浑不在乎地拿着他换下来的脏衣服要亲手去洗。

马姨娘满心茫然地站在一边,见她往外走,下意识地让路,却被韩枢冷冷地问道:“姨娘难道还跟我讲究男女分别,连件子衣裳都不肯给我洗了?还嫌脏,要躲开?”

“我,我,我没有……”马姨娘早已被这一套招式晃得眼花缭乱,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那两个老嬷嬷含笑看着她:“姨娘还不快接了三少娘子手里的衣裳?难道真让咱们家尊贵的少娘子、有数的主子,大冬天的亲手去用凉水洗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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