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好,但是他是我的家乡。”
耶博扎一边翻通讯录一边说道。
“耶博院长”陆修文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人。
原本自己还曾恶意的揣测他会在手术台上给自己使坏。
可是接触的越多越发现自己错的太离谱了。
陆修文想到了张国安院长说的一句话。
心善者才会想着去救人。
所以从医者绝大多数人要比普通人心慈。
陆修文当初还不以为然。
在他那个浮躁的年代,时常看到医生收红包,医患关系恶劣这种新闻。陆修文也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良善之辈。
可是今天看到耶博扎,陆修文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张国安的话来。
“陆医生,你这几味草药都有呢。
需要给你煎制好吗?”
耶博扎此时正在和电话里面的人报着便签上的药名。
听对方说这几种药都有时,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
“还可以帮忙煎制?那就麻烦耶博院长了。
按照三碗水熬成一碗的标准就行了。”
陆修文回道。
“好的。”
耶博扎说完便拿起电话继续交代起来。
陆修文听的出来耶博扎和对方说话的语气非常郑重。
等说完这一切后。
耶博扎挂上电话。
“这药下午就能送来了。”
耶博扎说道。
“那就麻烦耶博先帮忙保存了,明天手术前一小时加热后给玛信服用。www.youxs.org。”
陆修文说道。
“好的,我会派专人负责的。”
耶博扎点了点头。随后有点为难的说道:“陆医生,明天的手术我能在下面学习观摩吗?”
虽然手术室有观摩室和录像。
但是耶博扎还是想近距离观摩学习。
“这个没问题,到时候还请耶博院长屈尊给在下当一下助手。”
陆修文微笑的说道。
“这是我的荣幸。”
耶博扎脸上笑开了花。
没想到人生到了他这个年纪,竟然还有机会近距离学习顶级的手术。“耶博院长,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想请教。不知道方不方便讲。”
陆修文此时拿起桌子上玛信的手术资料。
“陆医生客气了,请指教。”
耶博扎把陆修文让到会客区。
然后又请他坐了下来。
“玛信手术是肺移植,但是这个肺源我很好奇。
按照我对肺源的理解,合适的肺源从摘取到移植到病人体内。
一般在6-8小时之内,超过基本上就失去了活力。
但是这资料上肺源的信息却是固定的。
那就是说这个肺源特意为玛信先生准备的。
难道你们掸州有什么先进的存储方法?能让一个活体器官存放很多天?”陆修文把一直存在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耶博扎看着陆修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过了很久。
“陆医生怕是要失望了,我们掸州并没有什么更先进的存储方法。”“那是如何保证肺源的?”
陆修文好奇的问道。
耶博扎叹了一口气。
“如果肺源是在供体的身体内。
那就不用担心存储问题了。
“你,你说什么?”
陆修文明明听的很清楚。
可是语言系统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了。
脑海中嗡嗡作响。
“玛信先生的肺源在很早就已经确认了。
供体也一直在我们医院调养休息。”
耶博扎说话间有些哽咽了。
“耶博院长,我还是有点搞不懂。
你的意思是这个肺源是从正常人体内取出,然后供给玛信的?”
陆修文精神上受到冲击已经让他无力思考了。
“是的。”
耶博扎眼睛有一丝泪花闪着。
“怎么能从活体上直接取肺呢?即使是现在最成熟的肾移植。
对人体也有一定的影响,更何况是取肺。
我不同意!”
人的双叶肺如果一半失去功能,另一半也能完成身体的氧气交换。肾移植陆修文能接受。
只要合法合规就行。
但是即便是最成熟的肾移植。
从活人身上取肾都要经过病人和家属再三确认。
更别说是肺移植了。
在华国,肺源一般来自发生车祸后死亡的人。
供体签署过遗体捐赠之类的协议。
陆修文活了这么久,学医这么久。
在华国还真没见过有家人愿意给自己亲人捐肺的。
陆修文可不认为玛信的亲人儿子会给他捐肺。
看资料,这肺源供体年纪才二十七八。
如果只有一半的肺,那下半生基本上就废了。
玛信肯定不会让儿子孙子做这种事。
“陆医生天生仁慈,所以一时接受不了是能理解的。”
耶博扎声音有些低沉。
说到肺源,耶博扎也被深深刺痛过。
可是见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在掸州,这种事情还少么。
“耶博医生,先不说医学伦理问题。
光是这个肺从这人身体取出来后,他下半辈子基本上就只能靠药物维持了。还要饱受呼吸苦难的困扰。
至于有没有其他并发症,这种情况我还真没遇到过。
虽然半页肺能存活,但是生活质量就完全没有了。”
陆修文说道。
耶博扎点了点头。
“那这人知道这些吗?还是他被逼的?”
陆修文继续说道。
“陆医生,你生在一个伟大的祖国。所以很多阴暗的事情你接触不到也看不到。可是我们这里不同,人首先考虑的是生存下去。
再才会考虑生活质量。
在掸州,只要你给的起价,什么样的器官都能买到。
国际上发达国家在亚非拉贫穷地区购买器官更是比比皆是。
人穷到吃土了,只要不死。
还有什么不卖的。”
耶博扎说完留下一行浑浊的眼泪。
陆修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这个人。
又或者说此刻他感觉到全身无力。
这该死的现实。
这残酷的世界。
陆修文知道这人肯定是自愿出售自己的器官的。
毕竟一千万的手术费对方都出的起。
十几万还是几十万买一个肺源,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陆修文想和耶博扎说让他做肺源摘除手术。
这样供体能受到最小的伤害。
可是当想到自己从一个鲜活的身体内取出一个健康的器官。
陆修文接受不了。
这和刽子手无疑。
可是自己能改变什么现状?
不能,这是他们的国家。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过客。
现在最要紧的是完成这台手术。
然后离开这个黒暗的地方。
两人沉默了许久,陆修文擦了下眼睛。
似乎流过泪,但是似乎又没有。
陆修文连再见都没有说。
直接走出了耶博扎的办公室。
和荀衡说了一声。
然后回到荀衡一早就给他准备好的酒店客房里。
一个下午,陆修文都没有说一句话。
眼睁睁的看着天花板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