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木枝八仙桌上摆着糖醋瓦块、酱汁中段、清炒土豆线、醋溜崧菜白汁狮子头，外加一碗芙蓉鲜蔬菜粥。这都是按着贾敏平时的口味，精挑细选特意做出来的。
然而贾敏对着桌上这一桌子好菜，没有任何胃口。
染春叹了口气，伸手挟了一筷子糖醋瓦块放到她面前的细瓷珐琅碟子里：“太太尝尝这糖醋瓦块罢，外脆里嫩，酸甜可口。太太之前不还说口里没味儿，想吃酸的吗？”
贾敏神色恹恹的，摇摇头：“不了，我今日没甚胃口，撤了罢。”
“这可不成!太太您不吃，肚子里的小少爷还要吃呢。总不能为了那些个人，饿坏了小少爷呀。”染春连忙劝道。
贾敏听了，这才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蔬菜粥放入口中，嚼了几下，咽下去，然后接着放下勺子，呆坐着。
染春见了，无奈劝道：“太太为那些人败坏了心情，还真是便宜了她们。舒姨娘有孕，如何能及得上太太肚子里的这一胎。那可是正正经经的嫡出，自古来，嫡出便与庶出天差地别。太太为此伤神，却是苦了太太肚子里的小少爷。您本来就苦夏，如今入了秋，天气还是这般热，如何能好？”
郑妈妈今日家去了，不在。染春算是这几个里头最知晓贾敏心思的了。写冬有了身孕，是紧跟着贾敏有的，到底还是存了自己的心思。
“写冬的身契不还是在太太手里，她的家人不还是拿捏在老太太处，如何能翻天去？”染春无法，再度开口劝道。
贾敏叹气：“我原以为她是个明白人，哪里晓得，她如今竟也变了。”
“写冬她只是一时受人蛊惑罢了，也不是真的要与太太悖着来。”染春对写冬还算是了解，“大小姐不是已经叫苏姨娘离了写冬么？”
贾敏听了，眼神兀的阴婺：“这不知死活的贱人!”
林显家的与谷雨双管齐下，不过短短三日，便将来龙去脉翻了个底儿朝天。“小姐，舒姨娘有孕不假，一月有余亦不假。只是……”
林乐曦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绣淡色迎春花梨花长裙。双翅平展的凤钗将一头青丝绾起，戴了一根镂空百合黄玉簪，别着一朵浅蓝的镶细碎珍珠宫花。珠翠流苏耳环垂在半空，一下一下打着雪白的脖颈。手里端着一盏槟榔参草茶，微微抿着：“有人在耳边吹了风罢。说说，哪个本事心眼子这般多。”
谷雨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林乐曦了然，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摆弄着白玉九连环的黛玉。放下手里的茶盏，伸手抚了抚黛玉的覆额的刘海，笑道：“我们黛玉，又要做姐姐了。”
粉紫色镶边淡紫色折纸梅花纹样缎面对褂子的黛玉一愣，抬头看向她：“母亲肚子里的弟弟还没有出来呀？”
“是舒姨娘，她也要给你添个弟妹了。”林乐曦神色淡淡的，将划在她耳边的翡翠流苏撩至耳后。
黛玉眼神一暗：“哦。”
“黛玉既然是姐姐了，那自然要有姐姐的模样，都是你的弟妹，不可厚此薄彼。”林乐曦淡笑着说道。
黛玉眼帘微垂，右手一动，那九连环便被解开了。既然解开了，便再也没了解密的乐趣，丢在一边：“阿姐和哥哥待我甚好，往后待两位弟妹定然也甚好。我不过就是个丫头，没甚要紧。”
“谁告诉你你只是个丫头，无甚要紧？!”林乐曦眼眸随即沉了下去。，转头看向谷雨，那眼珠子像是能射出利剑来。
谷雨连忙低头：“奴回去定然好生查访。”
黛玉连忙抓住她的手：“阿姐，把王妈妈换了罢。”
“是王妈妈!”
黛玉一笑了之：“阿姐说的很对。有些人这辈子永远都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因为她们已经选择站在了别人身边。既然如此，那我还不如换一个会站在我这边的。”
这话是之前林乐曦教黛玉如何料理身边人时说的话，倒是不曾想她记住了。宽慰般笑道：“黛玉你可明白，若是将王妈妈换了，这意味着甚？”
“她是母亲身边的人，是外祖母派过来的。我不知她为何会在我身边说这些话，但我知道，在母亲身边，女孩与男孩儿就是不同的。所以，我不愿再听了。”黛玉年纪小，却敏感，也比其他人更有灵性。
林乐曦看着眼底闪着果断的光的黛玉，会心一笑：“阿姐的黛玉竟然比阿姐当年还要明白些。既然要换，那边都换了罢。”
“阿姐此话，何意？”黛玉有惊讶，还有意外之喜。
林乐曦淡然一笑：“太太如今有着身孕，怕是精神不济。对你的照顾有些疏漏，我会去与太太说，将你挪到维桑院。等过两年，再给你单独辟个院子。如何？”
黛玉看着林乐曦良久，而后重重点头：“好!——”
林乐曦微笑着，伸手将九连环拾了起来，交给薄荷，示意她换一个过来。对着谷雨道：“舒姨娘有孕，也是大功一件。让她搬去春园住吧。饮食起居着专人料理，想来太太也不会反对的。”
“诺。”
贾敏当然不会反对，相反，她乐意的很。她恨不得将写冬甩手交给林乐曦照料，这样即便她出手或者写冬自己出了事儿，她不但任何干系没有，还能让林乐曦好好吃一顿排喧。
染春看着贾敏心情仍旧不好的模样，便寻思着说些旁的事儿来转移贾敏的心思：“奴听说，京都商家的那位表小姐写了信过来，说起徐家几位少爷的婚配一事。”
“徐家？”贾敏果然被转了心思，“可是那内阁次辅徐怀？”
“正是他家。”染春笑着答应。
贾敏皱眉：“他家两房，徐怀位居正一品内阁次辅，徐恪也是正五品官员。他家一共七位公子，嫡出的却只有三位。两位姑娘倒都是嫡女。如今说的婚配是那个？”
“两位嫡子一位庶子，一位嫡女。据说都不错。”染春也不过听了一耳朵，知晓的不甚清楚。
贾敏却有了另外的想法：“着人去京都探探消息，这当口说亲，也是怪事。”
染春答应着，挟了一筷子菜到她碟子里，贾敏不查，想着事情拾起筷子便放入口中了。染春见了，笑了笑，接着说道：“老太太知道了太太有孕，很是高兴，命赖大家的拣了好东西就往扬州来。还说，珠大爷新娶的媳妇很得老太太与二太太的心。”
贾敏点头，随即又皱眉：“怎的又改了称呼？”
“太太莫不是忘了，大太太一去，老太太便让底下人都换了称呼。如今当家的是二太太，迟早是会换的。”染春垂眸。
贾敏在林家几年，已然有了转变，不然染春她们的自称也不会就这样转变了。“今年重阳节礼，商家的早早到了，我母家倒是又拖了几日。”
“二太太忙着给珠大爷娶亲，想是忘了，也是有的。这回赖大家的来，定然会一并带了来。”染春忙道。
贾敏心里有些念头，却不知从何说起：“我这个二嫂子目光短浅，胃口却大。若是真叫母亲所想成了，往后怕是更难了。”
“不能罢。好歹，大姑娘还在宫里呢。”
贾敏一惊，手一抖，遍体生凉筷子都掉了：“染春，你说。母亲会不会又起了那个念头？!”
弯腰去捡筷子的染春被贾敏抓住，腕子生疼，却不敢表现：“老太太定然有自己的打算，太太不必过于担忧。”
“我还能不知道我自己的母亲!”贾敏越来越确定自己想的没有错，她的母亲的确还是有这个想法。“当初要送我去四殿下身边，被天家半途截了下来。如今，元春有批语，如何不能叫人遐想？”
染春叹息着安抚贾敏：“太太宽心，大姑娘如今跟在皇后娘娘身边，虽然升了女史，可到底也没有到那份儿……上。”说着说着，染春自己也没说下去。她也想到了，元春如今是女史，无论是被推出来侍奉天家还是被赐到任何一个殿下身边，都是可能的。
贾敏有些害怕，一个甄家已然让她应付的头疼，若是元春再去旁的地方，或者成了天家的宠妃，那，那她的境地岂不越发尴尬。且不说旁的，唯独甄家那位诞育了几位殿下，还是贵妃的甄氏，便不会放过她。
“染春，染春!准备笔墨，我要写信!”贾敏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连连道。
“诺。”
春园里，秋霜端着吃食过来：“姨娘，您怎么又这样坐在窗前，也不怕着了风。”说罢，伸手阖上了窗。
写冬看着过来的秋霜，心里有些不好受：“秋霜，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姨娘有了身孕再来问是否错了，到底还是太晚了。”秋霜笑道，“这是厨房给姨娘的饭食，姨娘用了罢。明日太太的重阳席面可就要出席了，万不能再惹太太不高兴了。”
写冬看着面前的膳食，心有戚戚：“秋霜，我不是真的想让太太为难的。”
“姨娘心里明明都明白，为何还要明知故犯呢？那苏姨娘是老爷的上峰给老爷的，那是个甚样的人物，奴不信姨娘不知道。奴跟着姨娘这几年，总希望姨娘能有个好下场。太太甚性子，姨娘总比奴知晓的更清楚些。太太不是不让姨娘有孕，而是太太自个儿都不曾诞育少爷，如今府上只有大少爷一个。便是要有孕，好歹也得等太太诞下小少爷，您怀孕才是最好的时候。可您如今……”秋霜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您听信了苏姨娘的话，瞒着奴倒了汤药，如今可好。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秋霜当真是不明白她为何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信了苏姨娘的话，若不是她鬼迷心窍，后头这些事儿也不至于闹的这样难看。“这回太太生的是个小少爷那便万事大吉，不然姨娘便该做好准备了。”
写冬闻言，紧紧的护着自己的肚子，连连摇头：“不，不要！那是我的孩子！”
“姨娘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还是当自己是主子了？在林家，姨娘也不过就是比女使们高半截罢了，何曾有多好的风光？这几年来，姨娘可得半分好颜色？便是从前最得太太喜爱的绘秋，如今不也是嫁给了一个庄头，在庄子上老老实实地为太太看庄子么？您如今这样，已然是最好的了。大小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一句让您住到春园来，您不就来了？”秋霜再度给写冬泼了一盆冷水。
写冬护着肚子，有些发抖：“我的孩子，不能叫她以后过的如我一般。”
秋霜听见了，好笑般的说道：“姨娘好似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奴听说，太太娘家的老太太知道了太太的好消息，派了得力的管事娘子过来贺喜。姨娘猜，这位管事娘子到了之后，会是如何？”
这话说了一半，隐了一半，可写冬却听明白了。她一家子的身契不是在贾敏手里就是在贾母手里。若是贾母托人带了口信过来，她的半条命算是赔进去了。
秋霜见她明白了，微微一笑：“既然姨娘悟了，那便好生用饭。晚膳时分，老爷可是一样要赴太太的重阳宴的。”
写冬半边身子都麻木了，呆呆的叫秋霜一口口喂饭进去。
春园的消息传回维桑院，林乐曦正给黛玉物色新的管事娘子，听见了笑道：“簿姑姑做事果然利索的很，这样的人都拿下了。”
簿颖笑着摇头：“若不是小姐信任，放手让奴去办，只怕此事还没如此简单就办下来了。”
林乐曦看着手里那一沓资料，略微皱起眉头：“那苏姨娘的确是有本事。既然太太和舒姨娘都有了身孕，这位姨娘便不要独占了罢。”
簿颖会意：“小姐，这事儿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安排，到底还是欠妥当。”
“太太这不是没想到么？等太太想到了，自然就轮不到我插手了。”林乐曦嘴角微微勾起，笑着说了一句。
簿颖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了：“小姐放心，郑妈妈今日刚巧家去了。奴会叫郑妈妈知晓的。”
林乐曦舒开紧锁的没有，手指落在一个人名上：“就她了。先叫去黛玉身边，将管事娘子一职担起来，而后我再慢慢将几个人都补全。”
“诺。”簿颖接过资料，躬身下去了。
蒹葭拿着好大一束花进来：“小姐，这是今日新采的菊花。小姐瞧瞧，如何？”
林乐曦看着蒹葭放到桌子上的那一大捧花，艾草已然进屋去取了一个矾红彩甘藤纹瓶出来：“小姐看看，配这个瓶子可好？”
“这个也好。去取了我的小银剪子来，在注了水，将花插起来放着。我记得小库房里还有几个瓶子，俱都拿了出来罢，白放着也怪可惜的。”林乐曦吩咐道。
“诺。”
艾草将那筐子一并带了出来：“小姐，这花样子您还要吗？”艾草从里头取出了几个花样子来，问道。
林乐曦闻言看去，艾草手里拿的花样子，正是她从京都启程来扬州的水路上画的花样子，后来忙着这忙着那，便一直搁置着给忘了。如今再见，倒是有别样的感觉在心头漾开。艾草理着花样子，从里头拿出几张花样子来：“小姐，这几个样子应该是给少爷的罢，瞧着不像女儿家用的。”
林乐曦从她手里接过，一张张翻过去，眼底泛着不知名的水光，不知是为着甚：“我以为不见了，未曾想竟然在这时候出现了。倒是个惊喜。”
“那，小姐是要留着。”
林乐曦点点头：“留着罢，等我哪日闲暇了，都绣出来罢。白放着，那才是真的可惜。”
“喏。”
“青花携酒寻芳图梅瓶送去太太屋子里，浮绘云纹白玉瓶给黛玉送去。固也不曾回来，我也便不与他留了，回来也只能瞧见枯枝败叶了。定窑甜白暗刻花梅瓶的送去父亲外书房罢。余下的那瓶，摆去我的书房，等到了冬日再换梅花也不迟。”林乐曦将插好的菊花，一一吩咐道。
“喏。”
林如海回来的时候，宴席刚刚开始。每人面前的小几子上放着一束菊花，有些应景的点心、菜肴，还有一壶温热的菊花酒。“我今日瞧见了外书房的那瓶花，乐曦的手艺甚好。”
林乐曦连忙起身：“多谢父亲夸赞。”
贾敏连忙道：“黛玉这丫头也出了一份力呢，这花可是她挑的。”
被贾敏点名的黛玉，眨着无辜的眼睛看向自己母亲：“母亲在说菊花糕吗？”
众人闻言，忍俊不禁，林如海虚点着她，笑道：“你个小丫头说话倒是很有分寸，却惹人发笑。”
“啊？！黛玉未曾说错啊。”黛玉不明白。
贾敏连忙掩饰道：“黛玉知道今儿有菊花糕，特意跑去厨房捣鼓。差点儿变成个花猫出来。老爷是没瞧见她那样子，如今想起来，依旧令人发笑呢。”
林如海听着，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样子，笑的更大声了：“黛玉是小花猫的话，岂不是天下最可爱的小花猫？”
黛玉一看就知道这是在取消自己，脸上通红，往林乐曦身边躲去，大声道：“父亲坏，我不要理你了。”
“哈哈哈哈……”黛玉的一席话，算是让这场宴会的氛围格外和谐了。
黛玉看着林乐曦抿唇微笑，仿佛在她眼睛里看见了美丽的光：“阿姐，你的眼睛好好看哦~”
林乐曦微怔，随即笑道：“那是因为黛玉在阿姐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啊。”
“是吗？”黛玉仔细看了看，好像确实倒映着自己，痴痴的笑着，“那阿姐眼睛里的我最好看！”
林乐曦淡淡一笑：“黛玉如何都好看啊。”
黛玉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阿姐身边有一个女使姐姐，唤作茱萸。可是从这上头来？”
闻言，林乐曦朝茱萸看去，见她略微低头，笑道：“有一半儿是吧。那时她们三个来时，我手里恰好拿了《本草刚目》，随口挑了这个。后来母亲听见了，念了这句重阳节的诗，算是应景，便定了。”
“哦~原来如此。阿姐取名字果然好听。”
菊花酒是贾敏从荣国府带过来的方子，味道与别处不同。喝的不上头，有些甜津津的。女儿家也能小酌几杯。贾敏看着出席的两个侍妾，笑道：“听说写冬你与苏姨娘关系甚好啊。”
写冬诚惶诚恐的起身：“奴不敢，太太抬举了。”
“这么害怕作甚，我又吃不了你。如今你也有着身孕，快快坐下。染春，还不快过去给舒姨娘添一块薄毯子。夜里凉，当心吹风。”贾敏笑着说道。
染春沉声应是，反身取了毯子过来。写冬愈发害怕，被染春按着坐下去：“太太今日坐在这里，姨娘便安分些罢。”
“我，我……”
写冬来不及说话，染春笑着道：“太太问，苏姨娘在桃园住的可好？舒姨娘有着身孕，按着规矩该是有单独的院子的。若是苏姨娘觉着孤寂，太太不介意送苏姨娘去抄经念佛的。”
苏姨娘精神一震，这是警告吗？“多谢太太关怀，奴知晓了。”
林如海看着这一幕幕，并不曾开口打断。等贾敏说完，才道：“舒姨娘是你的人，往后用度你自己瞧着办就是了，不必特意过来告知于我。”
“喏。我知道了，只是到底是老爷的人，还是要老爷知晓才好。对了，苏姨娘往后……”
话还未完，林如海便道：“我如今忙着公务呢，哪有这些闲工夫。后院之事向来是你做主，你说了便是，若是精神不济，让乐曦帮你也无妨。”
这几句话便将苏姨娘的后路给断了，生死荣辱贾敏说了算。
“老爷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这螃蟹性凉，太太有孕少吃些。”染春在旁边提醒道。
贾敏微笑着点头，她今日办这重阳宴又不是为了吃这螃蟹，目的达到了，吃与不吃有何妨。倒是底下黛玉，看着忍冬为她拆蟹，忍不住咽口水。
林乐曦自己吃了两个，肚子里有些微凉，艾草便倒了滚烫的烧酒过来：“小姐饮一口罢，这螃蟹吃多了当心肚子难受。”
林乐曦点点头，将艾草递过来的茶盅里的烧酒慢慢饮尽，待心口有些平熨之后，方饮茶。看着忍冬的手有些发抖，微笑着挽袖卸镯，净了手之后接过忍冬手里的拆蟹八件，笑道：“你今日怎么有些手抖？看的黛玉频频咽口水。”
忍冬有些讪讪的：“是奴不好，还请小姐恕罪。”
黛玉微微皱眉，看着螃蟹在她阿姐的纤纤玉手里一点点被拆开，摆摆手道：“无妨，你也累了一日了，今儿便放你一日假，歇歇罢。”完美小说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喏。谢小姐。”忍冬连忙到黛玉身边候着。葶苎见了，悄声问道：“可是郑妈妈找你说了甚？我瞧着那日郑妈妈来寻你说了半日的话，回来你便是如今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忍冬想起郑妈妈与她说的话，哪敢叫人知道：“不曾说甚，只是我自己身子有些受凉，才会如此罢了。放心，我无碍的。”
葶苎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忍冬从来都是镇定的，如何会无缘无故如此。其中定然有猫腻。只是不知，这里头的猫腻是她能知道的吗？
林乐曦给黛玉连着剥了两个螃蟹，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净手：“这东西寒凉，只许你吃两个。后头还得热滚滚的吃些汤水进去，不可因贪凉便躲懒不吃。”
黛玉忙不迭的点头，她前几年只吃过一点子蟹钳上的肉，贾敏不许她多吃。如今能吃两个，已然是极限了。但是不妨碍黛玉的好心情：“我听阿姐的。”可等她见了白珉捧着过来的汤水，皱紧了眉头，连连摇头：“我不要她，这不好吃。”
“才刚你答应的好好的，怎的如今便要食言了？说话不算话的可不是好孩子哦~”林乐曦哄着道。
黛玉看着林乐曦板着的脸，瘪着嘴巴，皱着眉头，捏着鼻子，一股脑儿灌进去的。过后还是大喘一口气，求表扬似的看向林乐曦：“阿姐，我有听话，没有食言。喏，都喝完了。一滴都没有剩哦~”
林乐曦笑着摸摸她的头：“回头青梅熟了，奖励你青梅吃。”
“好！”黛玉如今尚且是小孩子心性，说什么就是什么，记的快，也忘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