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没有奴心

女帝久久愣在原地。

裴阳的一番话,让她三观受毁,也让她幡然醒悟。

“姬老,裴阳说得这些,可都是史书上记着的?”

她能做皇帝,对史书何不了解。

这些典故早早编撰,只要是为官的朝臣,谁都能知晓出一二来。

姬峰也是知道,皇帝需要的只是一句无意义的肯定。

“陛下,是的。”

“那既然史书都是如此记载,为何那些文人御史没有看出,他一个奴才却能看出来?”

“陛下,不是没人看出…”

“这是何意?”

“只是没人敢说出来罢了。”

特么谁有裴阳如此大的胆子,在一个皇帝面前谈这样逆反的话。

否定皇权天授,这不就是否定你皇帝的位置吗?

如此简单的道理,对史学有些研究的文人,多多少少能看出一二。

但碍于常日已久的封建思想灌溉,或者是皇权的威慑让那些人不敢如此去想,自然没人开口。

一句谎言,没人敢揭穿,大家都是默认。这日子久了,自然大多数人把它当真相。

女帝便是其一。

但若是需要改朝换代,也就是造反的时候。

就又有人出面来揭穿这个真相了,然后坐上那个位置,又把揭穿的真相再次封存,变成大家的共识。

这个利益,目前只满足于皇家。

这是让女帝最为心惊的结论。

“那个狗奴才,竟有这等大逆不道的…悟性。”

姬峰一向自认为悟性也不差,又开始曲解裴阳的原意。

要是裴阳还在这里,一定要拿针线缝了他的嘴!

“陛下,裴公公说这般多,这话里的意思无非是…”

“是什么?”

“世人命里如一,他可以把陛下当皇帝,陛下也可以把他当奴才。但他若是不把陛下当皇帝,陛下…”

女帝今日受到的震惊,已经足够多了。

如今明白了姬峰的话,只是一时间感到无奈。

“哼,他这是不知好歹,让朕不把他当奴才吗?”

姬峰不语,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想了想又没有继续开口了。

被暗卫带着回天牢的路上,夏末不停得打喷嚏,看来又定是那个栽种在暗地里骂自己。

“一定是刘巨鹿!”

御书房内,姬峰再次开口。

“或许裴公公没有点明,自也是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陛下如何抉择,就要看陛下的思量了。”

女帝心烦,烦死了!

为了拿下一个为自己真心做事的臣子,需要这般麻烦。

以往的大臣或是宫里的奴才,要不是屈服于皇威之下,也是真心实意为自己做事,要么就是许诺一些好处,也还是同样的结果。

为何他一个奴才,就能要朕一个皇帝特殊对待?

但貌似,他与别人也是不同。

别人能做的事,他或许不能做,但那些事情可有可无,也能找到替代。

但裴阳能做的事,别人定是做不了,也没有那一份灵性。

这无可替代,就真是如此做下取舍吗?

要一个皇帝自降身份,这是莫大的屈辱,绝对不能!

姬峰始终是一台完美的僚机。

“陛下,裴公公的心性,别看他面面俱到对哪位大臣或是后宫娘娘,都是恭恭敬敬,但老臣看得出,他的心性甚至傲得过陛下。这话若有一些冒犯裴公公,但老臣不得不说。裴公公,全然没有一颗奴才的心。”

一句话,完全点名了女帝对裴阳所有的看法。

他,是一个没有奴心的奴才。

越是把他当作奴才,他只会越发抵触,适得其反。

姬峰继续道,他始终无比推崇裴阳,如今女帝无人可用的情况下。

他作为一个完全忠于皇室的二朝老臣,总要作一些忠言逆耳的话语。

“陛下,老臣先前说过,先皇为政的理念里,正是知取舍。裴阳如此大才,若是不能让他真心为大夏办事,为陛下分忧,只能是一个损失。”

“那朕,是该跟他做朋友咯?”

女帝是笑着,表情却是很惨淡。

旷日持久的尊卑观念,让她如何一时间放得下身份。

“罢了,此事容后再议。文试已然开始,朕还得去见识一番,那个裴阳能如何暗里与刘巨鹿斗出个胜负来。”

大夏与安阳的文试,是在宣文院举行的。

三处院子,一处是中心大堂,两处是两国才子歇息的地处。

这为期三天的两国文试,第一天比较的,正是诗学。

因为安阳这边也共是七人,大夏那边找来的青年才子,无论如何也只好安排七人。

不然被外人说了去,还得被人议论以多欺少。

对刘巨鹿来说想要的正是公平公正、光明正大、磊磊落落的…输!

输一个轰天动地、惨不忍睹!

武将自然是懒得掺和这文人的事情,这既然文试都是文官来办,这宣文院里的人手,哪一个不是他刘家的人?

安然萱儿穿着一身儒袍,也算是很正式的着装。

她极为在意这次文试,即使裴阳明确与她说过,他们不可能赢下来,没人会让他们赢下来。

侍卫前来禀报,脸上尽是不解。

“公主,夏国派出的那七个才子,小青方才路过门房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那几个人面目无光,身形无彩,哪里能看见文人的书雅气质来。这夏国找来这些人,可真是瞧不起我们。”

小青不知道,安然萱儿如何不知道。

裴阳说过,那刘巨鹿这一次文试的目的,就是让大夏输得彻彻底底。

派出的文人,哪里会是大夏真正的文学天才。

但如果真是如此,就是有违他与裴阳约定过的公平二字。

大夏让不让安阳赢下来她不管,但这堂堂正正的比试,可是裴阳答应过的他的。

莫不是他吗,真的拿刘巨鹿没有办法?

天牢内。

裴阳穿戴好了假面具,一旁的姬峰有些气愤。

“你真把老夫当作千里马了,想去哪里就让老夫驮着你去哪里?”

姬峰从暗道而来,头上还顶着一些泥土。

“别气嘛就姬老,和上次一样,三罐江南酿!”

姬峰伸出五根手指头。

“好,五罐就五罐!”

“不,我全都要!”

“你这贪心的老家伙,那些佳酿可是我在陛下存库里发现的。”

“呵,这不怪罪下来,不是有你担着。”

裴阳一咬牙:“成交。”

二人走着暗道,姬峰再问:“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这又是出天牢去做些什么?”

“这我找人搭好的戏班子,我不去亲自瞧一眼,那可真是损失。”

“你真有如此手眼通天,能动得了那满是刘巨鹿人手的宣文院?”

“谁说我要动那宣文院。”

裴阳一笑,嘴角露出皎洁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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