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功名

殷世忠之死,同时也是证实了裴阳的观点。

刘巨鹿陷害殷家,绝不仅仅是党派相争的利益关系。

这其中牵连的有前朝的往事,还有如今女帝皇位之疑。

就算是一直处动不惊的赵国公,也已然在这件事情中,表露出足够让裴阳怀疑的疑点。

这些一切是又与殷世忠跟他说过的,那个前朝关系有所关联?

裴阳没有答案,殷世忠也告诉不了他答案。

如今可能知晓这一切原由的,可能只有殷伶雪。

望着面前哭泣的殷伶雪,裴阳深知现如今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口契机。

殷伶雪刚刚丧父,经历家破人亡如今殷家也只剩下她一个人。

裴阳这时候是不好去问她一些什么的,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例如平复如今的瘟疫。

瘟疫一般都是从民间兴起。

在瘟疫之初,朝廷也会供应粥食和草药,派大夫来查看疫情,同时与官家一同作出应对之策。

若发现了瘟疫,官府就直接封村封县了,只进不出。

这时候在瘟疫之中死亡之人的尸体,也必须要集中焚毁。

这般紧急的时刻,也是顾不得入土为安的观念。

逝者已逝,还是要先顾活人才是。

要控制住瘟疫的传播,这时候就不能顾及太多。

死者生前用的器物、或者穿过的衣物都要一起销毁,是要防止病毒传播。

如果事那种全家死光的,就只能直接就把房子一起烧毁了。

全村死光,就一把火把村子烧了。

处理完几日事务,北居闲的瘟疫渐渐停息下来。

病死的人已经死了,也不会活过来。

裴阳要做的,就是让更多人活下去。

如今药方已经研制而出,搭配裴阳的一些针灸疗法,没几个月这些病状也会渐渐消去。

北居闲的隔离暂时不能去除,但健康的民众还是得要送出去安置好。

在北居闲留一些朝廷的人手,与一些尽职的郎中,继续按照裴阳的隔离进行下去,瘟疫也就成不了大患。

殷伶雪的病有了药物,如今得到了很好的治疗。

只是药物的副作用,会有一些安神之用,她每日除了吃喝食物的时候,剩下的日子都在昏睡。

裴阳照看了几日,直到姬峰那边来信,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

在院子里与诸位郎中告别,他来北居闲一月多的时间,与这些郎中相处也有二十多个日夜。

他们有的人虽不是全然一心救灾,但待在这里的时日也还算尽职尽责,裴阳也是很敬佩他们。

说完分别的话,诸位郎中都是不舍。

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裴阳展露出的领导力与判断,以及自身足够的医学防疫知识,已经让他成为这群人中的主心骨。

他为灾民操劳的这些日夜,众人都是看在眼里。

只是对外显露的救灾之名,他却是一直不用自己的名字。

北居闲的民众知道有人救了他们,却只是清楚是宫里来的一个会医术的官员,却不知这位清官的名号。

裴阳在外也一直从未高调行事,救灾的名号一直放在民间郎中队伍之上。

他们这些后来的郎中倒是享到了清誉,而这早先来到北居闲始终奔赴前线的裴大人,却是始终没人知道他的名号。

民间想要为救灾的英雄立碑,始终不知该要刻下什么字号。

德高望重的大儒几次提议,让北居闲的百姓知道救他们的人是谁,那些郎中也是劝解。

人这一生堪堪百余年,立碑一事功在千秋,能被后人敬仰,为何裴阳却是多次隐瞒姓名?

那些民众应该知道,救他们的人是谁。

面对这些提议,裴阳始终说。

“救他们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们自己。”

众人都是不解,没有裴阳这一个月来的组织与他提供的药方基础,这北居闲瘟疫一事,不知道还要死去多少无辜之人。

如果他们真能自救,何需郎中前来救灾?

“大人高洁雅志、不慕名利之心让我等敬佩,但立碑一事不仅仅是歌颂功章,也是激励与警示后人。若是有了此碑,大夏之人定当知道何为大夏男儿,何为真正的大夏英雄。”

裴阳缄默,如果世界真正的需要一个英雄,他不希望那个英雄会是自己。

他不想做英雄。

裴阳笑道:“我同意立碑。”

众人皆是大喜,这次有了宣传的角度,裴阳救灾之名定在一夜之间响彻京都!

如今大才大德之人,定该受到大夏子民的膜拜。

众人松一口气的同时,裴阳再次开口。

“但不是用我的名字,而是殷家子弟名号。”

众人大惊,皆是劝导。

“大人,此事万万不可,殷家罪臣之家,虽是罪证一事存在蹊跷,但陛下死令已出,殷世忠早早该在菜市口斩首,这突然出现北居闲赈灾,实在是…”

“我说的是用殷家人的名号,没说只用殷世忠的名号。”

“这…”

“若是想要立碑,碑上便是要刻上这一段话。”

“何话?”

“宣政二年,京都瘟疫。殷家罪臣子弟,蒙陛下赦令,到此救灾除疫,带数良医救难北居闲民众于水火。宣政帝特赦殷家,连带救功之医家之名,立碑传功千秋万代,以示激励。”

裴阳把功劳让给了殷家,同时也不忘捧上女帝一把。

只是听了这话,众人更是迷糊了。

“大人,这些事事关皇上旨意…”

这话虽是这般说,但若是皇帝不同意这般下旨,他们也不敢擅自往碑上这样刻。

裴阳道:“陛下会同意的,你们就照办吧。”

几位郎中皆是叹息,虽是没有劝过裴阳告知背后这真正的救灾之人,但立碑刻名,他们的名字也算是稳当的在碑上有了落处。

人这一生,不就是为了一个名利。

裴阳告别时,那个老儒问他。

“这苦了一月有余,见证生死无数,救难于国于民。此般经历就这样让别人夺了名去,大人甘心吗?”

“甘心与不甘心,又有何区别?”

老儒说道:“于别人而言没有区别,但对于大人而言,其中的得失却是天壤之别。”

裴阳摇摇头,潇洒离去。

“未来或许会不甘心,但现在不会。”

裴阳不来不及计较将来,我只能在乎现在。

活下去,便要耗费他很多精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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