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顾廷烨打击或者嘲讽齐衡。
而是事实如此。
官宦阶层不可能让一个权贵子弟成为大宋状元，于他们而言，一个权贵子弟若独占鳌头，他们的面子往哪放？
至于当今官家。
虽说大宋是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
但这里的天子，撑死也就占上三分。
很多事，官家其实说了都不算。
若不然——
他也就不会只能等到他母亲死后，才追封一个太后名位。
庆历新政也不会草草收场。
他同样不会遭遇宫变，却只能暗中调查。
赵宋的天下，除了太祖太宗皇帝，自始至终都牢牢贯彻了四字方针。
“臣强，君弱。”
所以正是看透了这一点，再加上昨日受辱，顾廷烨才会说出这话。
他说完，便紧紧盯着齐衡，似乎是想从齐衡脸上，看出他会如何反应。
可很遗憾。
齐衡完全没有反应。
这让顾廷烨极为不解。
“你就一点也不在乎，一点也不愤恨？”
齐衡笑了笑，没有说话。
恨什么？
恨官宦群体不点他状元？
别傻了。
明年是嘉佑二年。
且先看看明年榜上之人都有谁吧。
“苏轼、苏辙、曾巩、曾布、吕慧卿、张载、章惇、程颢、程颐……”
“主考官：欧阳修。”
这可是被誉为千年龙虎榜的天下第一榜！
五千年来就这么一回！
跟这样一群人同场竞技……在乎状元那名头有什么意义？
所以齐衡相当坦然。
也正是他这份坦然，让庄学究再次高看一眼。
“不骄不躁，不怨天，不尤人。”
“这份心性……难怪他能藏锋不露。”
庄学究洒然笑道：“可惜便可惜吧，人生在世，是要争，但又哪能事事圆满？”
“状元摘不得，一榜进士及第总归没问题吧？”
“一榜进士及第不行，二榜进士出身也不错。”
“二榜进士出身还没有，三榜同进士出身……也是进士。”
这番话倒是说的滴水不漏。
顾廷烨哑口无言。
……
一场别开生面的早课落下帷幕。
今日早课，基本上就是属于齐衡一人的早课。
自今日始，书塾剩下的人便也认识到了一个全新的齐衡，齐小公爷。
这同时。
早课上发生的事，没多久也传到了国公府里。
有‘科考为重’镇压，平宁郡主的确不好轻举妄动，但这并不妨碍她专门派人，去了解齐衡的学业功课。
在她看来。
以前，她这个儿子温顺听话，她完全不需要担心他的勤勉。
可现在，她必须担心那小庶女会不会在书塾作妖，影响齐衡。
……
派去的银杏很快回来。
她站在正厅里，恭敬回道：“奴婢按娘娘的吩咐，等在外面。”
“庄学究一出来，奴婢便拿着国公府的牌子上前询问。”
“庄学究对奴婢很是客气……”
“他让我转告娘娘，请娘娘一切放心。”
“说我们公子是天生的读书种子，来年必中进士。”
平宁郡主颇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身旁国公爷。
庄学究的人品，他们自然是信的。
所以也知道他不会在这种事上信口开河。
可问题在于。
她记得她之前询问的时候，对方明明说的是——小公爷勤勉好学，人也聪明，进士出身，大有可能。
怎么这一次，评价居然如此之高？
“读书种子！”
“必中进士！”
这是他们听都没听过的评价！
银杏又道：“庄学究还说，以前小公爷一直是藏锋不露，如今却是初现峥嵘，已有食牛之气。”
这话。
平宁郡主和国公爷顿时一愣。
旋即喜上眉梢。
平宁郡主更是双掌合十，感激莫名。
“祖宗保佑……佛祖保佑，原来我家元若竟这么厉害！”
倒是国公爷纳闷连连。
“他好端端为何要藏锋不露？”
“如今却又为何……”
这原本只是他惊喜之余的无心言辞。
却没想到。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平宁郡主的好心情顿时溃散！
“还能为什么！”
“元若自小聪明，以前是未竟全力。”
“如今为了那小庶女……竟是全力以赴！”
“看来我们做父母的，远不如那小庶女重要！”
国公爷脖子一缩，讪笑不语。
平宁郡主平复了情绪。
遂吩咐道：“想必元若也快回来了。”
“快，去交代厨房，公子读书费神，多做一些好菜。”
“等公子回来……”
没成想。
银杏却是疑惑道：“娘娘，公子说晌午不回来吃饭啊？”
“奴婢问了不为。”
“不为说，娘娘让以后就不给公子留饭了，让他们自行解决。”
一听这话。
平宁郡主顿时杏眼直竖。
“这是哪个讨打的乱嚼舌根？”
“公子千金贵体，我怎会刻薄公子？”
旁边的国公爷再次缩回脖子。
“好像……大概……可能是我说的？”
平宁郡主狠狠剜了他一眼。
随后也平静下来。
她淡淡道：“也罢，终究是饿不着他。”
“这样。”
“你去交代厨房，让他们晚上多做一些，记得把宫里赐来的黄唇鱼给公子一并做了。”
“做好以后，送公子房里。”
“我……不与他一起用饭。”
银杏低头，忍俊不禁。
国公爷小声嘀咕。
“你这掩耳盗铃……掩的也太敷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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