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可奈何4

我在杭瑞高速上奔驰了九个小时,中途我仅在一个服务区里休息了半小时吃了一桶泡面。这是我有史以来持续性驾驶时间最长的一次。按理说我应该感到疲劳才对,但由于这是我的“第一次”,它充满了冒险、刺激与期待,这些情绪使得我一路上精神饱满。

快到达目的地时我把车使下高速,并开到了目的地附近一个相对安静的停车场停好,随后我怀揣着无限的期待步行踏入了那个我曾经的悲伤之地。

我一步一步地行走在那些我和前女友执手走过的路,但我发现我的心情很平静,也许是因为气氛不到,也许是因为情绪不对,没有了天时、地利与人和,所以我再没有同几年前那样睹物思人,哀伤得肝肠寸断悲泪盈眶。直到我走到暮色袭卷大地之时,或许是因为黑暗效应在作祟,当我走到我们曾经第一次拥吻并宣布海誓山盟的地方时,我的内心起了点波澜。我感觉到了些许遗憾,为那个曾经真心实意向着空气立誓要一辈子相守的他们而感到遗憾。我不知道这个誓言是如何被打碎坍塌的,但此时的我很想真诚地和曾经的自己道个歉——在他不知道何时将他钟爱一生的接力棒传给我时,我没能替他守护好。

至于我的前任,无论是曾经的她还是现在的她,我都对她充满了谢意,我感谢她曾经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点亮了我的一段人生,即使后来因她的离去让我的生命重归于黑暗。可如果不是她,或许我连发光的机会都没有。

狡黠的我此时当然也会执着过去辩证地想也许我会有机会,想或许当时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那么可能我放光的方式会不一样。但那只是一个假设,而我也庆幸那个人是她,我庆幸自己曾经以那样独一无二的方式闪亮、绽放过。突然间我很想拍着曾经那个他的肩膀对他说,别丧气,你看,那段青春岁月里的你正闪闪发光呢!

我也感谢现在的她,虽然我们都违背了曾今的誓言,但现在的她让我明白,我们只有自己发光,才不惧黑暗的降临。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自己发光。

此时的我找到了一堆生命力有待考证的勇气和信念。而我也想通了那个一直困惑着我的影子爱恋问题,我想影不影子的爱恋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你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是谁的面孔,梦里见到是谁的身影;你能否明确地区分她们,以及清楚地知道你此刻最想念的是哪个她。幸运的是——也许是不幸的——我能明确地区分她们,我找到了迷恋那个姑娘的根本原因,那就是她身上所具备的特征恰好与我所期待的条件完美地吻合,导致我大脑皮层的有关神经元瞬间全力放电,激活了我有意识的脑,同时凝结出了一个超级巨大且稳定的有关于她的意识形态。而我那些所期待的条件来源于我成长至今对这个世界综合感悟的总结,它包括了我的前任女友。这些综合起来的能量,为我迷恋上后来的她提供了核聚变式的反应前提与条件。

我开心地按着原路返回,走着走着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我最近一直思念的姑娘,而后我只感觉心头陡然一紧,笑容便从我脸上悄悄地划走。因为虽然我清楚地知道我情感的来龙去脉,但结局还不是一样,该受的纠结仍然在劫难逃。我情绪低落地走在路灯交辉相映的人行道上,脑袋瓜里播放着关于她的所有画面,很快我也就感觉到了孤独和寂寞。而后在当我察觉到自己的寂寞时,我却笨得分不清我到底是想她了才寂寞,还是寂寞了才想她。

在当我走完所有的记忆之路回到我的红旗旁边时,我终于得出结论,原来我期待满满地寻找最终却找了个寂寞。我有些不甘心地再去反刍,骤然间我才发现原来我他妈的找错地方了,先前的那个她已经不再是我的执着了,她就像一本我读熟了的书,在我遇见第二个钟情的姑娘之前,我就已经将她合上,并放到了书架的最高层,任由记忆的灰尘洒落在上面使其尘封。我的难过其实是由于与此同时我又新打开了一本封面炫丽的书。原本我以为它的内容无限精彩,但不幸的是我发现我打开的这本新书居然是一本无字天书,我狂乱地翻阅此书,想要从中找出点解读她的蛛丝马迹,遗憾的是我没有阅读资格。

我把车停到附近的酒店停车场,而后办理入住手续。一路上我心情空落得仿佛失去了知觉。当吧台的服务小妹以热情的姿态和我对话时,我只是机械地拿出相关证件,配合拍照,扫码付款。我感觉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所以从头到尾都表现得麻木不仁。我拖着疲倦的身体打开房门,随手丢掉身上携带的东西,径直做到床上发呆。此时此刻我已经无暇打量这个房间的质量如何,我觉得它只要是个落脚地方就能达到我所有的要求了。

我在床上做了十几分钟,这十几分钟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也说不清道不明我内心的感受,只觉得空洞得不成体统。我想我应该去冲个澡的,因为方才出的那几身溺汗半干不透,现在在衣服和皮肤的摩擦下让我感觉有些粘黏得难受。

我拖着沉重的身躯径直走向卫浴间,然后打开喷头淋浴。可奇怪的是在当我打开水阀之后我就再也提不起力气作后续的操作,只是像个僵尸一样站定任由水喷淋全身。此时的我感觉有些胸闷、气短,内心也空洞得仿佛和真空接轨了。几分钟过后,我发现我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顺着水柱顺势坐下让上善之水持续浇灌心扉。这时候的我感觉有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苦闷。十几分钟后我卯足劲起身快速洗浴。回到床上打开了治愈心扉的音乐调节情绪,然而我很快就发现音乐对我已经丧失了治疗的能力。我恐慌地打开视频捕捉碎片化的知识,却凑巧得很戏剧,我刷到的视屏几乎都是一些虐心的文案,而我越刷越感觉空寂。我逃命般地打开文言文强行聚精会神地背诵。我想用这种方式逃脱并催眠自己。毕竟这是我摸黑探索七八年来发现的、最有效的治疗我失眠的处方。

果不其然,我在古典文学晦涩的冲击下困意阵阵袭卷全身,半小时之后我的手机便从我手中滑落扣到床面一角,而我也不知所以地溘然睡去。

一夜梦境之后我仿佛隔世新生。当我睁开眼看到这个世界的瞬间,我想起了那个我最近一直以来爱而不得的姑娘,但此时的我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凄楚和沮丧,反而感觉充满了力量。我不知道该向谁诉说关于她的一切,我只能对我着自己说,你永远也无法知道,此刻的我是那么的想念你,我愿意为你抛弃整个世界,甚至抛弃我自己。可是我又清楚地明白,对于你而言,我只不过是你人生这道选择题下面选项里的无关选项而已。我何愁多愁善感,但对你,我已愁尽空肠。那个把我生活扰乱了的姑娘,这辈子看在你快乐、幸福的份上就放过你了,但如果下辈还能遇见,麻烦你走慢点,换我来折磨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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