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荒坂三郎之死

加密分离芯片:对话记录市政中心,2077

[声源已加密]:喂?听得见吗?

苏珊?艾伯纳西:请说。

[声源已加密]:嘿,如果我告诉你,你答应我的能保证兑现吗?

苏珊?艾伯纳西: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我面前浪费时间。

[声源已加密]:我知道了,我说就是了!是[已加密],詹金斯的狗腿子,你应该听说过她。

苏珊?艾伯纳西:这下有趣了,钱已经打到你的账户里了。记住,你如果想继续在公司里待着,就该好好听我的话。

威斯布鲁克,2077

距离法兰克福事件平息已经过去了许久,就像往常一样,荒坂总能用无上的权威与金钱无声吞噬所有质疑的声音。事件中三名因泄密而死亡的特工被定性为“安全系统常规流程检修中发生的意外伤亡”,并直播了一场中规中矩的员工葬礼以表达公司的悼念之情,反情报部门也勉强算表面风平浪静地扛过这一次重创,尽管事实并非如此。

在法兰克福事件爆发的第二日部门便迎来了第一个巨变,V被以“严重违反公司纪律并威胁公司安全”的理由从荒坂开除,而我相信大部分员工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不是真正的原因。看来詹金斯在和艾伯纳西的斗争中失败了,而V作为替罪羊被摘了出去。在事件结束的半年里,尽管詹金斯看起来落了下风而处处忍耐,但我看得出他内心深处仍藏有对权力的野心。他的第一步便是寻找V的替代者,而在事发当日帮他打点好欧洲太空理事会成员名单的我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尽管我本人并不想因此而得罪艾伯纳西,却无奈在此事上只能勉强同意。

在法兰克福事件发生的第二日,在整个部门都得知V被开除的讯息之后詹金斯就第一时间找到了我,他并没有直说V被开除的具体情况,转而轻松地向我谈起了昨日财务部向我汇入的奖金,并婉转的表示我获得的奖金实际要比想象中的多得多――至于是谁安排的嘛,已经不言而喻。

但足以让人感到宽慰的是,法兰克福事件后詹金斯明显是有什么潜在把柄掌握在艾伯纳西手里的,因此他对我的安排显得十分束手束脚,这也让我有了行事低调的理由。在詹金斯的安排下,揪出法兰克福事件背后的泄密者是头号人物,而我则很轻松地找出了那些“对荒坂不忠诚的人”。

马芬?卫斯理,一个自视甚高的可悲男人。随时随刻仰着他那鼻梁高到恐怖的大鼻子,似乎对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嗤之以鼻。然而我明白他自以为是又无比自恋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一颗善妒的心,他似乎总认为自己能做得比詹金斯更好――尽管詹金斯也并非善类,但马芬则毫无疑问是十足的蠢货。

在我表示要和马芬谈谈的当日,他就明白了我的意图,他愤怒地扯开了领带,似乎想要模仿中世纪的骑士要和我来一场一对一的决斗:

“你就是个混蛋,Ed。”

随后他就在伸出拳头试图袭击我之前被我抢先击倒在地,撞晕了脑袋。

马芬?卫斯理当然不是法兰克福事件的幕后主使,他是个蠢货,根本做不出这么有骨气的事情。而选择把他放入需要被踢出反情报部门的成员之一的原因只有一个:詹金斯并不喜欢他。

不过几天,我便向詹金斯汇报了一份详细的叛徒清单,有的是真正的幕后主使,有的则是詹金斯需要他离开。他们都统一被归类为需对法兰克福事件负责的具有嫌疑的泄密者,将在被荒坂开除的同时面对赔偿金高达百万欧元的刑事诉讼。

詹金斯对我的处理方式非常满意,很快,我就成为反情报部门公认的新晋二把手,而詹金斯也开始逐渐放下戒心踏实地信任我,于是,找出部门内部那些“艾伯纳西的人”成为詹金斯交给我的第二项任务,尤其是调查出半年前究竟是谁把V给供出去的,而这也正是我想要做的。

很少有人知道,我和V从小是一起在宪章山长大的,但等到我们十三四岁后V就跟着家人从宪章山搬走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再次见面时我们彼此都成为了荒坂公司反情报部门的特工。

“V……你是瓦莱丽吗?我是Ed,宪章山的埃德加,你还记得吗?”

终于有一天,在盥洗室意外相遇的我情不自禁向V抛出了我的疑惑,她提防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柔和了下来,随后说道:“是的,埃德加,但在公司请叫我V。”

那一瞬间,我的喉咙里滚过无数个关于V的问题想要连炮珠般抛给她:离开宪章山后你去哪里了?你怎么改叫V了?你怎么也来荒坂了?……你过得还好吗?但是还没等我喉里的话吐出来,便被不合时宜闯入的员工打断了。

“啊哈,你在这呢,”来到盥洗室的员工名叫卡特?史密斯,“詹金斯正到处找你呢,V。”

“我马上过去。”V说道,朝我眨了眨眼,离开了盥洗室。

我眯起眼打量着卡特,猜想她刚才是否听到了我和V的谈话。她并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就像一个到处伸着红鼻子乱嗅的鼹鼠试图从办公室的各个角落里翻出每个员工的秘密。她并不喜欢V,我猜想是自V来到夜之城反情报部门后卡特便认为属于自己的那一丢丢的晋升希望都被V挤掉了,真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V离开盥洗室后,只留下了我和卡特大眼瞪小眼。

“有什么事需要汇报吗?”我笑眯眯地对卡特说道。

“那个V,”卡特扬起下巴指了指V离开的方向,“你就不担心她抢了你的职位?我可不信任她。”

“她足够优秀。”

“哈,”卡特摇了摇头,似乎像是我说了什么荒谬的笑话,“那是因为你们是男人,詹金斯也喜欢她,你们一见到这种,这种,这种……女人就走不动道了。”

她似乎想用什么粗鄙的词藻在我面前羞辱一番V,但最终还是结结巴巴憋着没有说出口,末了又气急败坏地补充道:“我会盯着她的。”

我会盯着她的。

我突然触电一般从公寓的床上弹了起来,中断了我和V重逢时的回忆。随后我立即打给了下属:“卡特?史密斯还在我们部门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不在了,信息显示她已经离开荒坂了。”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头儿,法兰克福事件发生不久后,她先是被调到了别的部门,随后……”

我心里一沉:“她被开除了?”

“不,她死了。”

卡特?史密斯的死绝非偶然,我相信她就是法兰克福事件后的告密者之一,艾伯纳西安插在反情报部门的眼线。如果按往常也许调查到这里便已经可以向詹金斯汇报我的新发现,但我突然涌起一股执念希望能从卡特?史密斯这条线发现更多的信息,尽管这也许会让艾伯纳西注意到我的动向。但我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实现一种“自己在为V报仇”的错觉。

自从V被迫从荒坂离开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原本属于她的公寓被荒坂收回,创伤救援小组白金会员资格也被迫剥夺。我试图给她原来的号码打过几次电话,但也无人回应,我对她的记忆再次中断在法兰克福事件那一晚她疲惫的身影上,就像我孩提时对她的印象中断在她牵着父母的手离开宪章山的背影时一样。

我迅速着手了关于卡特?史密斯的调查问题,根据创伤救援小组的记录显示,卡特死于溺水,位置就在离公司广场不远的高架桥上。事发不久之后,卡特?史密斯的遗体便被姗姗来迟的创伤救援小组带走了,什么线索也没留下。

但万幸的是,卡特的死与现在相隔并不久远,我猜想她留在荒坂的办公室还并没有来得及空出来,也许有不少资料等待我去挖掘。而问题在于,我该如何在艾伯纳西的眼皮子底下到她的部门去调查。

就在我思考计划的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将我的思绪打乱,是詹金斯:他看起来十分恐惧,嘴角在不自主的抽动,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Ed,出大事了,赶快来公司。”

“怎么了?头儿,你看起来状态很糟……”

“你马上就能知道了,宣传部门会统一通知所有员工,我们要完蛋了。”

“等等,詹金斯,你什么――”

还未等我来得及回应,我和詹金斯的通话记录便唰地一下黑了下来,随着沉重的“叮咚”一声,一行从荒坂员工芯片发出的黑底白字文字占据了我整个视野:

讣告:荒坂集团的创立者和CEO荒坂三郎大人今日晚于夜之城不幸去世,请收到此信息的员工立即返回工位处理相关事宜,注意,禁止向外部泄露任何消息,违反者将会被公司开除并起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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