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崩塌了。
仿佛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悬浮的蓝色大门闪烁着,化作逸散的碎片消失。
睁开眼,他们依旧站在原地——与尚未进入秘境时一模一样。
衣角沾上的泥土、打斗中撕裂的袖口……与各种证明此前事件存在的痕迹,一切都恢复如初。
——直到这一刻,风声与鸟鸣声才重新灌入一行人的双耳。
月亮还在那一个位置,让这里好像与他们离开前完全相同;但莫名升起的放松与本能般微小的喜悦,都彰显出四周环境发生的,无法明确描述的改变。
“元素的流向变得平稳了。”阿贝多开口。
菲谢尔闻言,也打开元素视野看了看,矜持地点头表示赞同。
……行吧,神之眼持有者就是了不起。
轮回中,所有被切断的记忆全部回返。大量的信息灌入一行人的脑海。
想起某个不知道做了什么的家伙,抬头一看,她就笑嘻嘻地坐在一旁的树上,小腿悠闲地一晃一晃。
白发少女身上的伤口也没有了踪影。秘境中的一切,都仿佛一场盛大的幻梦。
但两位神情恍惚,不敢置信,触碰着包括自己的身体与目之所及事物的失踪调查员,证实着刚刚确实发生过的事。quya.org 熊猫小说网
征得同意后,阿贝多用了些小方法,确定他们现在所拥有的,正是人类的,并且是原本的躯体,而非后天创造。
这就是「奇遇之骨」的力量吗……
阿贝多有些遗憾:如果不是最后的轮回太仓促,在诃伊特毁掉骨哨之前,他是有时间更仔细地研究它的构造的。
倒不是有什么愿望,只是作为研究者,对它具体的原理和作用感兴趣而已。
——不过,诃伊特似乎知道不少事情,和它也似乎有某种联系……之后也能够寻找到解答也不一定。
一边,艾达看着之前一直以为是陌生人的脸,惊讶开口:“——菲谢尔?”
皇女抬抬下巴:“……哼,居然到现在才认出本皇女的伟大身姿。作为侍从还真是失格啊,艾达。”
这说话风格还真是……艾达叹口气。
“这次多谢你了,菲谢尔。”她沉着地说,“以后有需要帮忙的事,可以找我,我会尽力。”
一旁,听到她们的对话,卷毛后辈也好奇地扭过头。
“——咦?原来你就是艾达前辈提到过的,那个说话很奇怪,还特别好面子的菲谢尔前辈吗?”
场面一时间陷入沉默。
皇女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艾达则默默拿出记录册,在新的空白页上添了几笔。
既然后辈他这么闲,看着又没什么心理问题……凯瑟琳小姐们轮换站岗实在辛苦,让他二十四小时代班吧。
——对于凯瑟琳从来都不下班这件事,协会成员各有各的猜测,艾达站的是「双胞胎论」那一派……顺带一提,格雷森是「幽灵论」的少数几个支持者。
“哈哈哈抱歉抱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毕竟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认出来,呃,就像是记忆和思考中间被挡住了一样!”
被光芒吞没之后,眼一闭一睁,格雷森就感觉到,自己说废话……说话的动力,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还有这个制服……你是骑士团的炼金术士!之前居然都没印象啊。”格雷森叨叨叨,“不应该啊,艾达前辈,我们之前是不是只是单纯被幻觉困住了啊?”
……好吵。
艾达头疼地捂住脑袋。
出来之后,就算回想之前在秘境里发生的事,也只模模糊糊留下印象,就像是在阅读别人的故事。
正因为这样,不仅是格雷森变回了原先活泼的性格,艾达也不太能想起秘境中对格雷森性格的怀念,只剩下熟悉的无奈了。
……算了,记不清也好。虽然最后才知道后辈他有装的成分,但那种歇斯底里的感觉,恐怕他还是受到了不少影响。艾达自己也是,比在外界压抑得多。
如果轮回没有及时中止……不断被既视感支配着的她,大概会被累积到无比庞大的情感压垮吧。
——说起轮回。
艾达忍不住抬头:“诃伊特……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发少女歪了歪头:“知道什么?”
“我和格雷森的事……你感到困扰吗?如果不想回答,我可以忘掉这件事。”
“嗯?那倒没有啦——不如说就那么知道了吧?一看就能看出来耶。”
白发少女一副理所当然地说。
“证据的话——”
潜意识直接给出信息:“因为真的失忆和假的失忆不太一样?唔,大概就是这个!”
……这也省略太多了吧?
算了,莫名感觉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主要是她刚刚回忆起了对方在轮回中某一次的形象,一下就不是很想刨根问底了。
那不可名状的造型,绝对是大白天看到,都要生理性做噩梦的程度!
……反正等回蒙德城之后,还有写报告、做检查、给亲朋好友报平安等等一系列事宜……都这么忙,干脆就别睡了!
突然,余光中紫电一闪而过,低沉的男声响起。
“——小姐,你们平安回来了。”
刚出秘境的时候,皇女就立即通过心灵感应联系到了奥兹。
明明是鸟类缺少面部神经的脸,夜鸦却愣是靠飞,显示出一股「这怎么就完事了」的强烈视觉感受——很明显,在它看来,时间根本就还没过去多久,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这出众的表达能力,令人忍不住感叹,不愧是能充当人类的翻译的夜鸦……
狼群显然也感受到某种「好的东西」,欢呼的嗥叫重新从林间各处响起。
很快,就有个体忍耐不住,瞪了几个不仅陌生,还很没有眼色的人类一眼。
——看在领主的份上……它无视一行人,奔着雷泽而去。
雷泽的表情惊讶又高兴,几个跳跃就迎了上去。一人一狼亲密地拥抱、轻轻地啃咬。
从狼少年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这正是失踪的那一位家人…家狼?或许应该说,是他的「卢皮卡」。
王狼所传授的语言中,「卢皮卡」,即为「命运的家族」,当人和狼互相接纳,就成为彼此的「卢皮卡」。
——对雷泽来说,这个词大概包含了家人、同伴与朋友在内的一切吧。
大家都比较有眼色,没有谁去打扰这样的温情时间,只是静静地等待。
就连诃伊特都……呃,都被自己手中不知道哪里来的,漂亮的天青色羽毛吸引了注意力。
过了一会儿,雷泽才与他的卢皮卡告别。
在狼少年的带领之下,他们再一次面见了此地的领主。
“「骨」已被毁……”
安德留斯的身姿依旧十足威严,听完一行人的叙述,它冷冷地看了两个失踪调查员一眼,骇得艾达和格雷森有些战战兢兢。
“——那是昔日魔神所遗之物。”它低吼,“无知的人类…若无祂的力量庇护,汝等早已化为粉尘!”
看到王狼张嘴时露出的巨大利齿,两人不禁心虚地……
——等下,毁掉骨哨的也不是他们啊!
真正的罪魁祸首不仅没被你吼,甚至正在你背后的毛上滑滑梯啊!你还趴下来任她滑!
当然,他们都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性格,既没有说出口,也没有向着那边投去眼神。
但王狼还是看出了什么,冷冷瞥了一眼他们,到底没和这两个险些惹出大麻烦的人类计较。
“借助「骨」达成愿望,付出代价的可并非许愿之人。若是借助这股力量扭曲了常理,便是在促成灾祸的降临。”
安德留斯冷淡地说完,也没有要过多解释的意思。
祂看向狼少年,自小在狼群长大的人类孩童,沉默半晌,还是淡淡地给出夸奖:“做得不错,雷泽。”
雷泽的眼神很明显地亮了起来。
安德留斯看着,心中却明白:狼群能够庇护人类的幼崽,但当他们逐渐长大,必须回到人类中去。
……再等等吧,这孩子还是稚嫩了些,不是驱逐的时机。
人类的孩子必定成长,必定明白自己与狼的不同,与人的隔阂,并为此痛苦……到那时候,祂会再推一把。
昔日魔神的残魂转过身,消散在空中。
即将踏出奔狼领的时候,一行人与雷泽分别。
“谢谢,我,没做什么。”狼少年晃晃脑袋,“人的名字,记不住。记住,声音。”
他们三个被炼金药剂消去了身上的味道,雷泽又记不太住人类的脸,人类的名字……
但他听过他们的声音,看见过他们的「颜色」。
从今以后,如果在奔狼领遇到了麻烦,只需要呼唤狼群。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狼少年一定会飞快跑来,帮助曾经的人类同伴。
当然,等到下一次再见,闻见阿贝多的气味,雷泽才惊愕地发现,他居然是自己唯一人类朋友的哥哥……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
【魔兽被吞噬后,「奇遇之骨」的力量为失踪人员修复了身体。】
【据北风之王狼的亲口证词,「奇遇之骨」已与污染一同销毁。】
【结语】
“——小姐不打算写出后辈的事吗?”夜鸦拍拍翅膀,落在一旁的架子上。
菲谢尔哼了一声,停下写着调查报告的笔:“区区臣子的秘密,本皇女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意思就是,这只不过算是个人隐私,她会帮忙保密。
——以及,虽然不知道阿贝多是怎么想的,但和他说要保密的时候,他也干脆地答应了。
奥兹想想:“毕竟后辈她也确实没做出什么过分的坏事。”
虽然搞出了很多令人头疼的事故,但最后都达成了好的结局……说是这么说,对诃伊特而言,大概只是因为活着的人比死人更有趣吧。
……那个恶趣味的后辈。
没错,经过小姐的描述,它大概也已经确认了——后辈之前的各种怂恿搞事,绝对是故意的。
单凭看了几眼失踪者,就推测出大部分真相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小姐的情况!
但……就算早早看见了小姐最想要隐藏的、真实的一面——少女也毫无异色,毫不犹豫地,以其作为真实的前提,与「皇女前辈」交流和行动。
小姐她,大概也是比自己更早感觉到了这一点,才会忍不住在意起对方吧?
“——毕竟是小姐难得的同龄朋友。”夜鸦感叹。
“……多嘴,奥兹。”
皇女很没有力度地反对道,一边写下了最后一行。
【既已读至此处,便拜谢本皇女所赐予的至高智慧吧!】
***
“结束了。”阿贝多摘下手套。
“——哇哦,比我想象中简短很多?”诃伊特从椅子上蹦下来。
只是喝了几管药剂,又被问了一些个问题,炼金术士似乎就得出了结论。
“我所好奇,也能够探究的暂时只有这些,其它的实验并不适合开展。”
阿贝多整理起仪器,平静地阐述结论:“你的身体与人类的构造不同,但也与我这样的人造人不同——大概是神造之物吧。”
诃伊特歪了歪头:“神造?听起来还蛮有趣嘛——说起来,人类是神明创造的吗?”
“在你的认知中,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阿贝多不答反问。
白发少女:“——石头里蹦出来的?”
人类从猴子诞生,猴子从石头诞生——综上所述,人类来自石头。*
阿贝多默默移开视线:指望能从诃伊特口中得到什么答案,对他来说果然还是困难了一点。
“须弥教令院有六大戒律。”他巧妙地避重就轻,“其中一条是,「不可穷究人类进化之事」。”*
诃伊特表情不变——虽然总体来说,她的脸上一直是各式各样的笑容,但笑与笑也有幅度的不同。
“我们回到正题吧。”阿贝多说,“你的神之眼很奇怪。”
“一般来说,神之眼的外壳形状,由获得它时所在的地点决定。但你的神之眼没有外壳——或者说,它的外壳就是你的肋骨。”
阿贝多想起对方的腹部,呼吸一样的光芒透过皮肉,发出与寻常神之眼相同的亮度。
“与常规的神之眼对比,你的神之眼发出的光芒更加明亮,沟通外界的能力也更强。”说着,他开始自言自语,“虽然增加了不少新的问题,但也因此更加接近它的本质……”
半晌,他从实验的思路中脱离:“感谢你的配合,诃伊特小姐,这场实验对我的研究很有帮助。”
“嗯?只是交换,谈不上感谢吧?”白发少女轻快地绕着他转圈,“你可是帮了大忙哦。”
阿贝多摇了摇头。
“雷泽代表群狼,菲谢尔代表协会,我则是骑士团。”他说。
“我们三人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并不大,这并不像诃伊特小姐的风格——在我的分析中,你喜欢的似乎是更加合理的故事。”
诃伊特毫无焦距的眼神看向他。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她嬉笑着说,“你对我的帮助也算是很大了吧?人造人、教令院、神之眼……嗯嗯,作为这么多常识的交换——随便对我做些什么都可以哦。”
“……感谢你的宽容,诃伊特小姐。”阿贝多略感头疼,“以及,我或许还需要纠正你的一些……言语性的常识。”
——明明这语气乍一听谁都能明白,这只是「对我的实验可以更加过火一些」的意思,但内容却这么奇怪是怎么回事?
***
巨大、广阔的无重力空间,身形威严的王狼悬浮在半空。
突然,有人的声音响起。
“咚,咚咚——开门□□啦!”
从空无一物的地方,白发少女探出头,一个纵身跳进了王狼的灵魂。
一只天青色的圆滚滚小鸟窝在她的头顶。它仿佛是睡着了,却始终一动不动,仿佛黏在了诃伊特脑袋顶上。
安德留斯看向诃伊特。面对这不合常理的一幕,祂却毫不意外,只是以陈述的口吻说道:
“——汝找到了「骨」。”
“是哦。”诃伊特点点头,“毕竟格雷森的灵魂被转化了呢!嗯嗯,多余的东西给「骨」,他也能维持原样,魔兽也解决完成——”
诃伊特语气欢快:“以前的我,完全就是把所有东西都算好了吧?”
魔物的例子已然在前——纯粹直接的共感,会撕裂所有与她连通的灵魂。
所以要找活着的、作为代价的、同时对于主人,又是有害之物的空间才行。
安德留斯凝视着少女。那笑容虽然自然而放松,却莫名像是镶嵌在她脸上的面具。
王狼知道,少女并不为此感到喜悦——只是从痛苦中获得喘息的放松,并不区分喜与怒,忧与惧罢了。
诃伊特笑嘻嘻地看回来,兽骨般惨白的发色,与羽毛的天青色差异鲜明。
“余下之「骨」,吾亦不知其所在。”安德留斯说。
“——唔,就是要我自己去找对吧?”少女笑嘻嘻地,“没关系没关系,这不是超有趣嘛!”
“以及,那个烦人的诗人……”看见少女的神情,安德留斯察觉不对,“——汝尚未忆起自身之事?”
诃伊特眨眨眼,一点都没有忽悠了别神的不好意思:“完全没有呢!”
闻言,王狼喉咙间发出些低低的吼声,终于稍微冷淡下来——用尾巴轻轻推开了她。
……顺带一提,这个冷淡的标准是对照着刚刚出生,狼群最护崽时的幼狼定的。
“汝还有很多时间——”祂顿了顿。“……罢了。”
王狼闭目,回忆起天青色巨鸟略过,仿佛与天空融为一体的景象。
“诗人…巴巴托斯托吾转告。”祂说,“——做你自身想要做的事吧,这便是「自由」。”
***
邻国,璃月。
一个蒙德长相的男孩从街头匆匆跑过。
他有着棕色的头发,亮晶晶的天青色眼睛。男孩显得有些着急,在路过砖石间缝隙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脚被卡住,身体向前倒去。
“——欸?”
差点摔倒的男孩被一只手稳住肩膀。
他顺着手臂望过去,看见一个个子高高的璃月青年。
“小心些。”青年收回拦住他的手,金色的眼睛中看不出情绪,“昨夜骤雨,道路光滑。”
“谢、谢谢你,好心的先生!”看着对方沉着的面容,男孩不知为何有些紧张起来,忍不住开口:“我叫萨基,是去给爸爸买药的……”
呜哇,他都和一个陌生的好人莫名其妙说了些什么!
“——无妨。”似是看出了男孩的窘迫,青年微微摇头,“似是我面容严肃,有些人见到,便容易紧张——你自去吧。”
“啊、是,谢谢你,先生!”
萨基慌慌张张地离开,心中忍不住想道:不是严肃。
那张脸其实长得很好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又不敢去看。
那边,青年看着男孩远去,心中叹息一声。
「奇遇」之神的子民的血脉……无怪乎那孩子能够些微地感受到自己的异样。
不过,既然在此时此刻出现……以祂的做派,约莫是已醒来了吧。
故友重逢,本是喜事。
但这故友若是「奇遇」……那便要叫人喜悦的同时,又忍不住头疼了。
璃月的布局尚未完成,祂想必是不会来的……不过,这样一来,倒要提前做些准备。
他拿起一块矿石,看着它天空般的青色,细细端详:“穹青,这在「老石」中,也是极为罕见的品种。”*
“哎呀,钟离先生果然识货!”商贩见多了没眼色的家伙,乍一遇见此种行家,显然很是高兴:“既如此,我给您打个折扣!”
“——不必。”钟离将矿石放好,“这块石头,记在北国银行的账上。”
至冬外交使团,愚人众的执行官末席,代号「公子」,算是他并不交心的友人——同时,也是他布局中的一环。
商贩是他的老熟人了,显然也想起了某些传言。
长胡子老头哈哈一笑:“钟离先生说笑了,既然是记在北国银行的账上,怎么能不打一打折呢?”
说完,他报出一个价格。
钟离点点头,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转身离去。
身后,商贩依旧满面亲切热情的笑容。
原本是要打个九九折,但既然是至冬人付钱……
想起亲戚家被北国银行挤兑到破产的表侄女,老头酌情打了个二十折。
——不用谢,这是你们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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