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罢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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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娘皮有没有可能告到云州牙城,支使君派遣牙军追击我们。”承诲有些紧张。

建塘摇头道:“这里距离班氏渡口只有不到30里,她的脚力也不行了,云州已经追不上我们,不必担心。”

大功告成,三个沙陀小儿又兴奋又紧张,生怕再出什么变故,只是紧催坐骑,沿着云中大道急急南下。他们绕过云州城,跨过冰冻的武周川,晡时时分到了班公渡。

若是正常时节,他们绑着一个人,可不敢从官渡过桑干河,现在河流已经上冻,他们直接从冰上过河便是。

嗣昭看着冰冻的大河,迟疑的说道:“也不知道有没有冰窟窿,还是要小心些。”

承诲向河面上张望了一阵,跳下马说道:“这个时候冰已经冻结实了,不过要保护马匹,把马蹄子包起来,不然会在冰面上滑倒,年年都有在冰上摔断腿的牲口。”

承诲就生活在桑干河畔,最熟悉这条河,他要这么说,大家自然都不反对。众人收拾好了马匹,这才牵着马,小心翼翼的下到冰面上,缓缓过了桑干河。

过了班公渡,三小儿才长出了一口气,到了这里就安全了。他们都是弓马娴熟的塞下少年,目力甚锐,天气晴好,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的云中驿。daqu.org 西瓜小说网

从班氏渡方向奔来几骑战马,马上都是黑衣军汉,在雪地中漫野而来,三个小儿立马在堤岸上,并不紧张。

不一刻,那队军汉已经来到近前,战马纷纷勒住马匹,激起大片雪花。有人在高声断喝:“嗣昭!建塘!你们几个贼厮鸟,如何这么久才回来,让三郎君好等。”

原来是王恪用帐下纪纲史敬鎔、张万进、张廷裕等,自从云中驿刺杀案发,王恪用立即调了一都云中将士南下,以保证云中驿的安全。

嗣昭自从离了云中驿,迟迟没有消息,王恪用担心他的安全,派出一队队将士去了新城、兴国禅林寺,却没有踪影,他也想到嗣昭可能去了云州,因此安排史敬鎔等在班氏渡,准备接应义儿嗣昭。

史敬鎔等的焦躁,不断深入到云州城南,毫无踪影。直到今天,才看到几个人影过河,纵马过来来看,果然是嗣昭等人,不由得大喜。

嗣昭笑道:“小弟到云州迎客,颇费了些手脚,让敬镕大兄久等了。”

史敬鎔策马围着支镐转了几圈,终于问道:“这个漂亮混蛋是谁?”

嗣昭神头鬼脸的说道:“这位是支家二郎君,你等万万不可怠慢了。”

突厥儿张万进惊道:“入娘的,你们胆子太大了,竟然敢绑了支衙内!”

建塘大笑道:“胡说,是支衙内冒雪来访,你等好生伺候着。”

一众沙陀少年说笑了几句,拥着支镐回到了云中驿。此时的云中驿,和嗣昭离开之时已经大大不同,四周搭起了牛皮营帐,8百名全副武装的黑衣骑兵把驿站保护的结结实实,不时有探马进出,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原来云中驿附近已经有不明边军斥候出没,云中军已经处于高度戒备状态,随时可以出击,大同军内部纷争激烈,已经到了开战的边缘。一支横野军,也已经从蔚州开来,驻扎在云中驿以东地区。

其实整个大同军诸州、诸军和诸部落,都在盯着云中驿,一旦双方图穷匕见,就绝不只是几只边军冲突的事情,很可能把所有人都卷入战火。

嗣昭和建塘、承诲参拜了王恪用,盖寓随时在侧,小儿们向三郎君详细回禀了这些日子查案的过程,王恪用听的很用心,不时出言询问几句,三小儿一一作答。

父子问对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王恪用已经对景教了然于胸,随即命三小儿退下歇息,又和盖寓长久商议,接着又和屠行简密议了很长时间。

天色渐晚,三小儿用了酒饭,身心松弛下来,建塘和承诲早早歇息了,嗣昭则来到李七娘的闺房。

如今的倚翠楼已经是一片惨淡,云中驿已经成了一个大兵营,歌舞舍自然没有了生意。诸伎百无聊赖,聚在一起家长里短,飞短流长。今日也是一般,见嗣昭来了,陈娇娥点了油灯,诸伎则嘻嘻哈哈的告退了。

李七娘见到嗣昭就大呼小叫起来:“你这小人,如何成了血葫芦一般,刚从屠羊肆回来不成,快脱了袍子,在热汤里泡一泡。”

当即不由分说,吩咐陈娇娥去烧水,她则亲手给嗣昭除了衣袍,检查伤势,嘘寒问暖,殷殷之情,让嗣昭心里暖呼呼。

问起嗣昭这些日子的去向,嗣昭大致说了说,李七娘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大同军实在是个凶蛮的所在,这么小的人儿就要跟凶人厮杀,这可如何得了。若是在中原内地,正是读读书,贪吃果儿的年纪。”

嗣昭苦笑道:“我本就是中原内地人氏,自幼忍饥挨饿,要让我选,宁可在这里与人厮杀,死也是个饱死鬼。”

嗣昭

身上的伤都结个痂,血肉和裹上布都凝在了一起,李七娘蘸着热水,一点一点给他把裹上布扯下来,疼的嗣昭不停的吸凉气。

李七娘柔声问道:“是哪个小女子给你裹的伤?这可是上好的蜀锦,她可算是真疼你的人儿了。”

嗣昭没有答话,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姣美胡姬,心中却没有愧疚。

他淡淡说道:“景教和沙陀,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我虽然设计擒了她的情郎,可也提醒了她危险,她要是听我的话,刘家就能逃得一命,我又何负于她?”

李七娘抿嘴一下,说道:“你啊,负的是她的心,再过几年你就明白了。”

嗣昭沉默了一会儿,岔过话题,问道:“我来找你,就是问问你,这倚翠楼的景教到底是谁?”

李七娘脸色立刻沉下来,说道:“是一个回纥姬,叫做杨荷娘的,平日最是温善,这些日子被那些军汉折磨的死去活来,真是作孽。”

嗣昭问道:“还有她的同教么?”

李七娘摇头道:“哪里有那么多景教,反正她没有招,就是她一个。”

嗣昭说道:“她一个馆驿伎子,又没有开天眼,如何就信了景教,是谁给她传的教?”

李七娘说道:“听说是一个振武军的客商,她抵死不吐露名字,很吃了些苦头,她也是个痴的,为了一个妖妄之人,值得什么。”

嗣昭默然良久,说道:“那景教无孔不入,倚翠楼里一定有她的同教。。。我来找你,就是求你一件事。”

李七娘抿嘴一笑,说:“你个野猪一般的小儿,还有何事求我?”

嗣昭说道:“以后在楼里发现景教迹象,一定要告知于我。”臂上突然一痛,忍不住叫出声来,原来是李七娘手一抖,扯的狠了。

嗣昭说道:“七娘,你这不是出卖同好,是保护倚翠楼。你想过没有,那景教如同瘟疫,一人染病,全坊难逃,若倚翠楼成了景教窝子,你们何人能幸免?”

李七娘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都是同楼姐妹,让我。。。于心何忍。”

嗣昭说道:“你只要告诉我一人,我保他性命便是,若落到别人手里,那就不可知了。”

李七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点头。

此时水烧好了,陈娇娥提着沉重的木桶,把热水倾倒在大浴桶里,水汽氤氲,又加了凉水,李七娘拭了拭水温,这才让嗣昭泡在水里。

热水浸泡,嗣昭全身伤处皆痛,却又说不出的舒服。他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才说道:“七娘,这一年承诲他们累你了,他们总是这样劫道也不行,早晚死在狠人手里。让他们跟着我吧,我给他们安排了一条路,不给你添麻烦了。”

李七娘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小儿到了边塞苦寒之地,也是苦了他们,但愿他们跟着你,能平安长大。”

嗣昭说道:“他们在营栅里,难以平安长大,在沙陀部,会逼着他们苦练弓马,也许能活的长一些,我也是让部落兄弟们逼出来的。”

李七娘给他搓着后背,柔声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嗣昭忽然睁开眼睛,说道:“那陈娇娥年幼,混在歌舞舍怕不是个事,我打算把她赎出去,让她回到父母身边,可好。”

李七娘沉默良久,说道:“她的父兄,都是乡里无赖,嗜酒赌博。就算你把她赎回,也指不定不卖到哪里,若碰到个恶人家,还不如在这里。这倚翠楼虽说不是什么好地方,有我和慕容大娘,总不会让她受欺侮。”

嗣昭点点头,说道:“若你们缺了什么,就说与我,我在木塔山有一个果园,和部中同好一同经营,只要有我一口粮食,总不会让你们受饥寒。”

李七娘低声说道:“若没有水旱,在倚翠楼总是饿不到,遇到灾年就不好说了,总不要忘了风谷山驿的情分。”

几天以后,司门郎中屠行简顺利拿到监军刘敷光和衙内支镐的口供,云州之行总算是功德圆满了。王恪用亲率云中军,护送屠行简南下,一直送到雁门关。

三个月以后,朝旨下,罢大同军防御使支谟,调天德军使段文楚为大同军防御使,一场激烈的争斗,终于落下了帷幕。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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