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 初见后

宴会中途,姜墨凛看见柳悦洳脸颊出现几抹娇红,笑道:“悦儿还是不胜酒力啊。”

柳悦洳放下手中的茶水,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窘笑道:“臣妾才三杯下肚,就醉了。”

姜墨凛轻笑几声,很是体谅的说道:“悦儿先回宫休息吧,这里有朕就行了。”

“是,陛下。”

柳悦洳扶着全安的手,缓缓起身,从后门离开。

此时已经是深夜。

飞萤和知春走在两人的前方,各自提着一只花灯照路。

凤华台位于皇宫东方,靠近护城河,小道纵横交叉,梅花树各植在道路两旁,凤华台面积不大,在不计其数的宫殿中,它靠着繁盛的梅花独树一帆。

各色梅花在这里争奇斗艳。

“娘娘可要坐矫撵离开?”全安低声问道。

柳悦洳朝他摆了摆手,倦声道:“不用了,本宫想在这里赏赏梅花,你们都下去吧。”

“是。”

全安俯身退下,知春和飞萤也识趣的跟着离开。

离开时,柳悦洳拿走飞萤手中的莲花灯,一步步走进梅花深处。

雪铺满了园子,小道的青石板早已被宫人打扫干净。

园子里绿梅,红梅,白梅互相攀比,恨不得独占鳌头。

幽幽梅香霸道的笼罩住柳悦洳。

柳悦洳折下一支红梅,她曾最喜不争不抢的白梅,可如今耀眼的红梅甚是得她心。

她盯着红梅陷入沉思,想来她已入宫快一年了,嫁给姜墨凛也约莫两年的光景了。

没了亲人,没了孩子,只剩下一具躯壳游走于繁世间。

活着,有时候比死还痛苦。

回忆起曾经在柳府的闺房岁月,柳悦洳闭上眼睛,一滴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她的幼妹,她的母亲,她的父亲……

冬日梅花初长成时,父亲总会带着全家在清晨,去烟雾缥缈的江河边赏梅,幼妹会在母亲身边哭闹,长兄会在父亲作诗时,偷偷拿一块茶点充饥。

如今什么都没剩的了。

“何人何在,烟水茫茫。终究是错付一场罢了。”

柳悦洳擦去眼泪,将手中的梅枝扔掉,缓缓离开。

梅枝落在雪地上,一只手出现,将它拾起。

顾御川望着柳悦洳离去的身影,轻轻将梅枝放在鼻间,梅香扑鼻而来还惨杂着几丝清冷的佛香。

顾御川喃喃道:“真是有意思。”

刚刚,他看见兰妃离开凤华台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席间,想要趁机一睹兰妃的美貌。

却不小心看见了对方的哭泣。

不过,不得不说兰妃是真的漂亮,是那北疆女子所不具有的遗世独立之美。

冠绝后宫的兰妃为何要哭泣呢?

顾御川怀揣着这个问题,小心的将梅枝放入衣襟间,然后返回酒席。

此时的酒席各种声音混杂,热闹极了。

姜墨凛瞧见他归席后,笑问:“顾将军,怎么刚刚离开了?”

“微臣不胜酒力,刚刚出去醒醒酒,还望陛下饶恕。”顾御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回道。

“哈哈哈,来人给顾将军上一杯醒酒茶,可别让玄朝的功臣醉倒了。”

“谢陛下赏赐。”顾御川双手抱拳,朝姜墨凛言谢。

姜墨凛朝他摆了摆手,“你我君臣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一个太监端着醒酒茶来到顾御川的身前。

顾御川想也没想就拿起醒酒茶,仰头一口喝下。

姜墨凛眼神里满是赞许,嘴角的微笑上扬了几分。

拉拢一个新的武将,可比跟旧武将攀关系要好得多。

如今郑家跟自己分心,他需要一个新的武将来掌管兵权,为己所用。

姜墨凛早已把顾御川调查清楚了。

一个没落的世家的私生子,还是个混血儿。

这可犯了玄朝的忌讳。

异族之人,易生二心。

但姜墨凛喜欢另辟蹊径。

给予低贱之人希望,从而控制对方的一切。

“顾将军今晚不醉不归。”姜墨凛站起身,朝着顾御川举起酒杯。

顾御川连忙回应。

姜墨凛坐回位置上,扭头跟另一个在本次战役中初露风靡的将军聊天。

坐在顾御川身旁的郑武,一眼就瞧见顾御川衣襟中的梅枝,他自知兄弟的本性,一个风流不改的浪荡儿。

郑武皱起眉头,低声提醒道:“你可别在宫里闹事。”

“我能闹什么?”顾御川挑眉反问道,他怎么个遵守宫规的人,能在宫里闹什么事。

“啧,”郑武喝掉手里的茶水,“管住你的下半身,别跟宫里的女人勾搭在一起。”

“不是吧,郑兄,难道我顾御川在你心中,就是那样风流人吗?”顾御川语气有些悲伤,仿佛被郑武的话伤透了心。

郑武一巴掌拍开顾御川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别跟我套近乎,我跟你不熟。”

顾御川将衣襟中的梅枝拿出,好似无意的问道:“不知郑兄可认识兰妃娘娘?”

他初入京城,对一些事情不太了解。

为了爬到现在的位置上,顾御川一直奔波于军营中,如今终于算是大器已成,能将顾家拉回京城世家的行列中。

郑武看了一眼他,低声回道:“兰妃柳氏,曾经定国公的女儿。可惜啊……”

顾御川的好奇心被他勾起,连忙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定国公一家被陛下满门抄斩。”

顾御川垂眸深思,他没想到会是这般。

“满门抄斩,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郑武掂起身前的酒壶,仰头猛灌。

顾御川看着手中的梅枝,联想到柳悦洳刚刚在园中的悲泣。

满门抄斩后,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那妹妹回门时,曾多次提过兰妃,说她很得陛下的心。”

郑武放下酒壶,擦了擦嘴巴,“当初定国公多么威风,他的女儿嫁给谁都是低嫁,谁都想不到,他的女儿会选择嫁给三皇子,还愿意为妾,真真是情深意切啊。可谁会可怜我那刚刚过门才半年的妹妹啊。”

“谁会关心我那可怜的妹妹啊。我那如花似玉,温柔可亲的妹妹啊。”

郑武一时间悲从心来,不知如何排解。

他趁着酒劲捶胸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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