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个是浦乡希望小学的语文老师,只不过,那所小学已经关闭多年,张老师事实上好多年都没再当过老师了。”
穿着病号服的老汉,示意刘克智坐到一旁,然后他开始叙述这段过往。
“另一个是只有七岁的小男娃,三岁起便在父母带领下,踏破了河山,到处求医问药,对于那小男娃来说,医院就是学校,而真正的学校,他一天都没踏足过。”
“就这样他们俩在医院相识,在病房里他们首先是病人,其次,他们竟然重新变作了老师和学生…”
张丰泽教了二十几年的书,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学生,整个浦乡里只有这一所希望小学,所以在校的学生特别多。
很多时候,张丰泽既要当语文老师又要当数学老师,顺便领了体育和美术的活。
因为是贫困乡,很多年轻人都不愿到这教书,所以整个学校加上校长只有名教师,而学生却有四五百人。
只不过看着孩子开心的笑容,张丰泽也会忘却疲惫,认为这是值得的。
毕业了一届又一届,可入学的孩子却越来越少,原来大多数父母带着孩子前往县城大都市寻找更好的教育。
渐渐的,学校的学生没了,教师也辞职走了,希望小学至此关闭。
张丰泽深邃的眼眸看了眼门口,或许教书育人的生涯就此落幕,他走在回家的小石子路上,眼前突然一黑倒在了地上。
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儿子和儿媳就站在病床旁。
“我怎么在这里?”
“爸,你晕倒了,幸好你被路过的好心人及时送到医院,现在你的身体并无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从儿子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事情没这么简单,只不过张丰泽也不点破。
“这张老师是得了不治之症?”刘克智有些好奇的问道。
“是的,查出了脑瘤,恶性,医生说活不了多久了。”
“小娃娃,你读几年级了?”
张丰泽看着同病房的小男孩,开始找话题聊了起来。
小男孩闭口不言,旁边的父母在一旁解释道:“他的病有些怪,我们带他去了好多家医院,医生都是让我们另寻别处,所以他跟着我们奔波没有上过学。”
“什么病这么严重?”
当对方父母说出病症后,张丰泽流入出惋惜的神情,他叹息这上天真是不公,原本是上学的年纪却要呆在医院。
“我们也想让他读书,可是治不好的话他就一直都需要靠药物维持,不然肾脏就会衰竭…”
“他现在多大了?”张丰泽问道。
“七岁半了。”
“都七岁半了…会识字吗?”
“会写自己的名字。”小男孩的父亲如实回答道。
“这样吧!我是一名小学老师,教书也有二十几年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教他读书识字。”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他每次都趴在窗户前看着背书包放学的同龄人,我们做父母的何尝不是想让孩子读书,那老师你看交多少钱合适?”
“什么钱不钱的,能分配在同一间病房,那说明我和他之间有缘分。”
就这样每一天,只要两人的输液都结束了,一刻也不能等,张丰泽马上就要开始给小病号上课。
为了教好小病号,他甚至要他妹妹每次来看她的时候都带一堆书来。
中午时分,病人和陪护者挤满病房之时,便是张丰泽一天中最神采奕奕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她就要拎出许多问题故意来考小病号。
古诗词、加减乘除、英语单词,什么都考。
如果小病号能在众人的赞叹中结束考试,那简直就像是有一道神赐之光破空而来,照得他通体发亮。
只不过小病号毕竟还小,病情只要稍好就会在病房里跑来跑去,张丰泽问他的问题,他便经常答不上来。
“长安陌上无穷树,下一句是什么?”
小病号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有开口,这可伤了张丰泽的心,他罚小病号背三百遍。
也是奇了怪,无论背多少遍,就像是那句诗活生生地在小病号的身体里打了结。
一到考试的时候,小病号死活就背不出来,就连一向非常有耐心的张丰泽都忍不住责问道:“就这么简单的诗,你怎么还是背不出呢?”
面对张丰泽的指责,小病号愤怒地说道:“我反正再活几年就要死了,背这些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