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染红尘此生终无悔

傍晚时分,在李乘云做完了学年总结后,大家以师礼拜他,随后就熙熙攘攘下了山,这时,明月却脚步踟蹰,有意留在了后头……

见状,陈欢欣喜若狂地迎了上来,含情脉脉地望着她,说道:“明月,好久不见了,你还好么?”

听得这话,她“噗嗤”一笑,道:“你我朝夕相处,天天在一起学道,何来好久不见之说?”

陈欢尴尬地一笑,搔了搔后脑勺,说道:“你说得对!”

他顿了顿,望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我们确实天天在一起,可每天听道之时,你总是专心致志,心无旁骛,我甚至连你的一回眸也不曾见过,每每这时,我总觉得,即便我们近在咫尺,可我们之间却仿佛隔着海角天涯,你人如其名,就像天边那一轮明月,我永远都只能远远观望!每次,我等啊等啊,等着休息日的到来,好和你一起比剑论道,可是,自从万剑门特使莅临以后,你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这一刻,他心潮涌动,只把连日来,所有的情思都一口气吐露了出来……

说到这里,陈欢声音凝噎,他静静地凝视着明月,低声问道,“还是……因为,我已经把太离剑都教给了你,我对你已经可有可无,所以,你已经不愿意再跟我往来了?”

听得这话,明月伸出白皙的玉手,轻轻拍去陈欢肩头的尘埃,走在他的身边,柔声说道:“傻瓜,《太离剑法》是万剑门不传之密,沈星云将这项绝学私自传授与你,已然犯了本门大忌,这段时间又是特殊时期,万剑门特使亲自降临蜀山,而我的七星教身份又尤其特殊,如若让他们察觉你在教我这套剑法,不仅我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连你也会受到牵连!所以,我不能再继续上山与你学习剑法啊!”

此刻,软玉温香在身旁,呢喃细语在耳边,陈欢只觉得身心动荡,满脸通红,脑袋发热,体会到明月难言的苦衷,还有言辞间浓浓的情谊后,他只如骨鲠在喉,喜极而泣地说道:“是!是……还是明月你想的周到!”

见他双目火热,神情恍惚,明月一步步和他分开距离,飘飘然然走到路边,说道:“所以呀,今后你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了!既然已经做出决定,我是不会轻易再改变的!”

这一刻,陈欢心头仿佛吃了个定心丸,他急忙走到明月身旁,忍不住咧嘴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能安心睡觉了!”

明月淡然一笑,说道:“那你今晚一定要做个好梦哦!”

望着她面若桃花,笑颜动人,陈欢好似喝醉了酒,脑子里嗡嗡的,他就那么傻笑着,一边望着她的一颦一笑,一边跌跌撞撞走在她的身旁……

即将走回到栖凤居时,明月问道:“明天一早就要休假了,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这时,陈欢才渐渐回过神来,他稍作思索,说道:“我没想好,或许,今年可能会回家一趟吧!那你呢?”

闻言,明月稍显犹豫,最后朗声说道:“当然是找我师姐去,半年多不见,我还真的挺想她呢!”

只见陈欢轻轻点了点头,但眼睛却开始滴溜溜四下张望,神色有些犹疑不定,见状,明月好奇地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像一个小偷一样呢?”

听得这话,陈欢顿时一愣,只见他脸色通红,羞赧地笑了起来,他看了看明月,又扫了扫四周,见四下无人,就徐徐向她走了过去。

见此情形,明月面色微变,一步步后退开来,颤声说道:“你……光天化日,你要干什么……”

陈欢步伐迅捷,眨眼就贴近了她的身旁,他直勾勾盯着明月,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前些日子……沈师姐特意来找我,她跟我提起了七星教的天玑老人,说她就是你的师父,她甚至还说,不仅你的师父,还有你师姐含羞,连同你,全都出身于魔族……实话告诉我,沈师姐这话是真的吗?”

面对这个问题,明月不禁一愣,神色也一阵慌张,但她马上就平静了下来,笑着反问道:“如若我真的出身于魔族,你是不是就不会再喜欢我了呢?”

陈欢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论你是魔是妖,还是什么,我都会一如既往地喜欢你!”

听得这话,明月黛眉一颤,不禁两眼微红,她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这一刻,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他,痴傻、纯真?

但听到他那果决的回答,她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动,沉默许久,她沉声说道:“我听一个智者说起,每个人都是天使和魔鬼的结合体,一心向善,那就是天使,一心为恶,自然就是魔鬼,如此看来,人与魔,不于乎出身,只在于本心!”

说完,她转身走下了山,临行前,她头也不回地留下了一句话,“明天就要分开了,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哦!”

面对这份叮咛,陈欢的心里也满满都是温暖……

一想到明天就要放假了,这一夜,整个宿舍的师兄弟们都有些情绪激动,加上六七月的蜀山有些湿热郁闷,因此,谁也没能安心打坐,一个个眼睛瞪的像铃铛,嘴巴说的像壶口,有的在规划假期出游路线,有的试着搜集各地的美味菜谱,还有的竟然在探讨盛产美女的地界,甚至因此争得脸红脖子粗……

至于相毗邻的两间同级宿舍,里头同样人声鼎沸,情况基本上也是相差无几!

即便李乘云几次出言制止,依旧收效甚微,最后也只得盘膝闭目,放任自流。

见此情形,陈欢心里感慨不已,看来,使者团每年的考核选拔确实是不无道理,毕竟有许许多多的人,尽管身在蜀山,心却留恋着红尘,修满三年以后,他们多半都会出山入世,娶妻生子……

翌日清晨,大家相互道别以后,便先后下了山,富贵儿女早已租赁好车架、马匹,一出城就绝尘而去,至于陈欢这样的寒门子弟就只能步行回家了。

此时,天色尚早,晨曦朦胧,他趋步来到藏经院前,却见明月也迎面走出了栖凤居,不由得大喜过望,忙不迭迎了上去。

就在这时,藏经院前的路口幽然出现了一对青衫男女,只见男子又高又瘦,却背负着一口和他的身躯一般宽的厚重大刀,女子风姿绰约,亭亭玉立,看似一位温婉俏妇,却背负着一柄比细长利剑,真是匪夷所思!

隔着老远,陈欢没能看清他们的相貌,但他们这般独特的装束确实令人印象深刻,显然,他们也绝不是蜀山门人!

正在陈欢讶异之时,却见那一对男女径直走向了明月,见状,他不禁一阵紧张,只怕他们会对明月不利,哪知,他们一见明月竟然前倨后恭,虔诚万分,甚至小心翼翼地守护在了她的身旁,最后,三人竟然一齐走下了蜀山!

此时,晨风中送来一阵阵的凉意,他遥望着那三人远去的背影,心底也有了模糊的猜测,来人只怕多半就是明月口中的那个“哥哥”的下属,想到这些,他心头不禁也升起一股浓浓的醋意,忍不住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但等他飞奔到城中的时候,又哪里还有他们的人影?

陈欢垂头丧气地漫步在风华城街头,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感到无比迷惘,只不知何去何从。

这时,街边店铺里的一个伙计笑盈盈地对他说道:“上仙,欢迎光临小店!”

侧头一看,原来是他刚刚拜入蜀山时,为了筹钱给明月买不离酥,而典当“龙骁剑”的那个小当铺!

一想到这事,陈欢心头莫名生出一股子怒气,臭骂道:“光临个屁!”说着,就气呼呼地走了。

听得这话,那个伙计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满脸委屈地说道:“刚刚开门就挨骂,我……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

说着,他瞥了一眼陈欢远去的背影,嘀咕着骂道,“蜀山了不起吗?修真了就可以随便骂人吗?哼,一看你这臭烘烘的疯狗样,我就知道,你就是一只发情期找不到配种的老处狗,所以才一下山就乱咬人!”

哪知,他这话刚到嘴边,却见陈欢转过身子,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十万火急似的说道:“伙计,伙计,我有事找你……”

见状,伙计只吓得面色煞白,心跳如雷,他知道蜀山真人手眼通天,道法高深,只怕自己刚才的胡说八道已经叫他听见,不由得两腿发软,颤声说道:“上仙……上仙别……别动怒……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信口开河了……都怪我这张臭嘴巴……”

说着,他甚至“啪啪啪”地狠狠打起了自己的嘴巴!

陈欢一愣,讶异地问道:“你这是干嘛?我着急回家,可是身无分文,现在想要典当一些东西!”

听得这话,伙计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一边万幸地拍着心口,一边调整自己的脸色,走到柜台后,笑眯眯地说道:“原来是这样!不知上仙想要典当些什么物品呢?”

陈欢从百宝囊里依次取出了从大屿山上收获的所有药草、金石,满怀期待地问道:“你看……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伙计眯眼看了看陈欢,见他年少无知,不通世事,便故意挑挑拣拣,撅嘴说道:“我看上仙这些物品,大多都是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山野药草和无名顽石,并非什么奇珍异宝,值不得多少价钱,看在你亟待用钱,往日你我又有些交情的份上,我便勉为其难,给你开出二两银子吧!”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探头在陈欢耳边说道,“亲,这已经是破例,可千万不能让掌柜的知晓,否则,我这饭碗可就真的不保了!”

听得这话,陈欢感动不已,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不过,二两银子固然可以换上一身体面的行头,也足够另外回家的用度,只是他四年多未曾回家,如今荣归故里,总不能两手空空地孝敬“父母”吧?

于是,他把那尺象牙笏也徐徐拿了出来。

就在这时,后头有个娇气的女子呵斥道:“我说那个歪嘴的伙计,你做人可得讲点良心哦,否则,出门上街,容易被雷劈啊!”

听着声音熟悉,陈欢回头一看,只见她穿着一身大红霓裳,身姿窈窕,双颊桃红,仿佛一朵正在绽放的红莲,娇艳欲滴,却是姜虎,只是此刻,她两手叉腰,双眼圆瞪,张着大嘴,一副愤愤不平,几乎就要吃人的样子……

果真人如其名,仿佛一头母老虎似的瞪视着那个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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