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书记的声音,王国栋心中惊呼:现在,屁大一点事,都能惊动省委书记啊!不知道是谁在赵书记那里吹的风?看看宋云生,如老僧入定;看看时明祥,眉头紧锁,显然在忧虑事态的发展。东州不太平,省里也不安静啊!总有人想搞臭自己,当个市委书记容易吗?
王国栋恭敬回答:“报告赵书记,目前事态已经得到控制,龙湾区实验小学所有的家长和群众都散去,所有受伤的学生全部送往医院进行救治,没有死亡,家长们情绪平稳。现在,我和宋云生同志、时明祥同志正在开个书记碰头会,准备连夜召开市委常委会,研究后续应对措施,给人民群众一个交待。”
省委赵书记说:“国栋同志,群众事,无小事。”王国栋说:“是!”赵书记说:“对于发现校园安全隐患而迟迟不能解决的玩忽职守人员,要严肃处理!”王国栋说:“是!”赵书记说:“从我接收的信息看,事态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得到控制,说明东州市委还是得力的。国栋同志,什么时候都要以人民的利益为重,涉及到人民群众利益的事情,什么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王国栋心里舒了一口气:“是,赵书记。国栋一定认真贯彻赵书记指示精神,把人民的利益摆在最重要位置。”赵书记说:“今天是谁在现场处置?”王国栋看了看马良禾,想了一想,说:“副市长马良禾和教育局副局长方圆两位同志,会同龙湾区的同志,在现场。”赵书记问:“区委书记毕全力一直没到现场吗?”王国栋虽然想替毕全力掩饰,但是还是没有这样的胆量:“是的。”赵书记叹口气,说:“我知道了。把今天的情况形成专报,立刻报省委。”王国栋说:“是。”
电话挂断。马良禾心中乐开了怀:走谁的门路,也不如走赵书记的门路。今天王国栋这关键的一句,一定会在赵书记的心中留下印象,自己能不能晋升市委常委,现在看来希望大增啊!嘿,关键时刻,把握住关键机会,化危机为机遇,试问东州还能再有第二人?从总工会主席转身副市长,已经是千年的咸鱼翻了生、三门峡的鲤鱼过了龙门,这一回,在省里研究东州市委常委的人选时,是否会考虑到我马良禾?
王国栋叫来秘书:“马上安排政策研究室,把今天龙湾区实验小学安全事故的情况进行汇总分析,形成专报,上报省委。”宋云生说:“形成初稿后,我也要看看。省政府也要及时报告。”
市委常委会在晚上23点正式召开。不管是从女人的肚皮上喊起来的,还是在酒桌前拖过来的,总而言之,包括风雨飘摇的市委秘书长明裕云在内的所有常委,一个不拉,全部到齐。马良禾、方圆,以及市委副秘书长、政策研究室主任朱文同,市纪委常务副书记牛得草,市卫生局局长陈海霞,市公安局局长王楚尹,龙湾区区长罗殿章,东州日报社社长、总编辑张东亮,东州电视台台长马海波,市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高思博,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张松涛,龙湾区政府副区长陈奇志列席了会议。罗殿章头上缠着绷带,在众人的眼里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但没有人在罗殿章的面前多说什么,大家认识的,彼此握握手。谁都知道,今天的常委会非比寻常,恐怕是要研究处分谁的问题。这罗殿章作为龙湾区的区长,责无旁贷。
王国栋主持会议:“同志们,今天下午,龙湾区实验小学发生楼梯坍塌,导致30余名学生受伤的严重安全事故。这是一起严重的责任事故,有隐患,不排查,不消除,最终导致惨剧的发生。省委赵书记刚刚打来电话,指出群众事,无小事,要时刻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摆在最重要的位置,要对于发现校园安全隐患而迟迟不能解决的玩忽职守人员,严肃处理。”
几句话,就为这一次常委会定了调。有省委赵书记的指示,谁如果敢反对的话,就是反对省委赵书记。每一个常委,都要在心里衡量衡量。
王国栋说:“首先,我们先听取一下龙湾区的情况汇报。全力同志,你没有到现场,是你来汇报,还是罗殿章同志汇报,亦或是陈奇志同志汇报?”
毕全力的心咯噔一下。毕全力没有想到,马良禾的现场应变能力、处置能力是如此之强,在短短的时间里,竟然把老百姓全部劝回家,还为市委、市政府赢得了声誉,更把一大堆后续的赔偿等麻烦问题甩给了龙湾区。他做了好人,龙湾区后续的压力超级大。马良禾在去现场的时候,那分明就是不希望我毕全力去,以免抢了他的功劳。看起来,他早就胸有成竹,而自己在政治上的经验,还是逊色了许多!这一回,对自己的政治声誉造成的负面影响,不可低估!
看了看罗殿章跃跃欲试的神情,毕全力心里一横:既然我毕全力得了负分,你罗殿章也别想得正分。
毕全力说:“王书记,一直守在现场的,是副区长陈奇志同志。他分管教育工作,对情况比较了解。”
罗殿章心里痛骂毕全力:你没见我已经负伤了吗?你在龙湾区大权独揽,比窦党济还要可恶!哼,不让我好过,如果我有发言的机会,也一样不会让你好过!遇到荣誉,急急地冲上前;遇到事故,躲得远远的。当官,也有像你这样的?
王国栋很清楚毕全力的小心思,淡淡地说:“那么,请陈奇志同志汇报吧。”
陈奇志虽然这是第一次列席市委常委会,但担任教体局局长期间,经常列席县委常委会;担任副区长后,也经常列席区委常委会。对于常委会的基本流程,还是相当熟悉的。这是自己的一次机会,汇报得好,能够洗刷可能带来的政治处分。陈奇志不知道为什么,看了方圆一眼。方圆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给了陈奇志自信。陈奇志说:“谢谢王书记给我这一次发言的机会。我到龙湾区时间不长,分管教育、卫生等工作。到龙湾区工作后,我对卫生工作投入的精力比较多,因为目前龙湾区的卫生系统到了必须整合的关键时期。所以我要向区委、向市委检讨。在此之前,我并不了解龙湾区实验小学的教学楼梯存在隐患的情况,没有人向我报告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感到十分悲痛!我愿意接受市委、区委给予我的任何处分。”
看似是态度诚恳,但方圆还是品出了陈奇志的政治手段:刚来不久,不了解这个情况,没人汇报。谁如果真地硬要把责任安在陈奇志的头上,也不容易。陈奇志的表态也是恰当的:愿意接受任何处分。但市委会不会真地把处分安在陈奇志的头上?这个就值得玩味了。就算是真安上处分,至少以后要给陈奇志一个说法,一点补偿!